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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关系铁着哩……”
刘良楷紧张地看着刘秀才,悄悄琢磨着他的心思。刘秀才明白过来,眼前这娃并不是他的姑爷。女子究竟和谁定的婚,他努力思谋着却想不出这人是谁,他懊恼起来:“你娃有话就直说!”
“她和我们先生定的婚,过几天他俩就回来给你商量成亲的事!”刘良楷说完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淌下来的虚汗。
“你先生?他俩还要成亲?”刘秀才明白过来这人是谁后,哆嗦着嘴脸色已变得乌青。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刘良楷看到情形不对,立即站起来溜到屋门口说:“族长爷,我回去了!”
“把你的东西带走!”刘秀才的怒火不由地从胸口冒了出来,他恨不得把这小子狠狠捶上一顿,他绕了半天就是来和他说这事的。
“这是先生孝敬你的,你留着喝吧!”
刘良楷说完飞样地跑到了院子里,紧接着他身后“砰”的一声爆响。刘秀才已把那两坛老白汾摔碎在了院子里,他站在屋门口狠狠骂道:“给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带句话,他俩要是敢回来,我就用扁担把他们打出这个村!”
刘秀才越想越气,女子嫁啥人不好?她既是嫁上个杀猪的屠夫他也不会拦着她,可她偏偏就鬼迷心窍地要嫁给王秀才。他年纪都能做她爹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搁!她深更半夜从家里偷跑出去,原来就是为了去见他,怪不得他过年都不敢回来。刘秀才从院门楼下拿过镢头跑进西厦屋里,把给女儿置办的嫁妆砸了个稀烂。这还不解气,他把砸烂的柜子抱到院里一把火给烧了。赵氏从院门口走进来看到男人在烧东西,她不解地问道:“他爹,烧啥呢?”
刘秀才黑着脸没吭气。当赵氏看清楚他烧得是女儿的嫁妆后,赶忙拦住了他:“他爹,你这是咋啦?”
刘秀才把女儿的事说了出来,赵氏听罢腿一软就坐在院子里哭嚎起来:“我的玉琼,你这是鬼迷了心窍了呀……”
刘秀才怕被外人听见,赶忙关上院门把女人拉到了屋里。赵氏两只手在刘秀才胸口上狠狠捶着:“瞧你把女子惯的,这下管不住了吧……你赔我的女子……你去把她叫回来,不要让她一条道走到黑……这个憨憨……”
刘秀才气得大病了一场,他气恼女儿也气恼王秀才。他怪女儿不成器,亏她还是个念过书的女学生,这些年她的书全念到了狗肚子里,竟辨不来个好劣。他埋怨着王秀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变着法地骗他,竟然还捎话让他尽快给女儿找婆家,他安的啥心?他把婆家给女儿找下了,他却打发人去坏事。这不是耍他嘛,天底下有这么坏的人嘛!他才当了几年官,心就黑成了这个样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当初咋就能和这种人交上朋友。他埋怨着这俩人合起伙来骗他,把他蒙在鼓里骗得好苦。王秀才是个外人,难道女子也瞎了眼,她就不知道心痛爹娘?刘秀才气得躺在炕上长吁短叹,他恨不得跑到公署把这俩不要脸的东西臭骂上一顿,就是把他俩打死他也不解气。君子交绝不出恶声,这是他做人的底线,这个昔日的同窗把他气糊涂了,他做下的这叫啥事?他俩还不知羞耻地要跑回来成亲,他俩要真敢回来,他会不顾他的秀才和族长身份,把这对丢人现眼的东西打出村子,永世都不再见他俩的面。
王秀才要娶刘玉琼的消息在村里不径而走,早在刘秀才躺在炕上的日子里,这消息就在村里传得尽人皆知。村人大多半信半疑,觉得这事极不靠谱。刘玉琼才多大?王秀才多大了,这俩人能搅到一搭里吗?这个消息最先是从越虎嘴里传出来的,是刘良楷回来告诉他的,他又悄悄告诉了刘金泰。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刘良楷在王秀才身边做事,他带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由不得村人不信。村人都在冷眼旁观着刘秀才的一举一动。刘秀才气得躺在炕上后,他们这才觉得真有这回事。
当刘秀才开始在村里抛头露面后,村人惊异地发现精神抖擞的族长几天不见似乎老了一大截子,人也瘦了整整一圈。村人看到刘秀才这幅委靡不振的样子,私下里悄悄说着:“族长得下心病了……”
当刘秀才蔫几几地走到进财家里时,进财看到他幅样子已猜到了**分。看来村人所言不虚,王秀才也许真和刘玉琼定了婚。进财安慰着刘秀才:“已经民国了,你想开点!”
刘秀才黑着脸没有吭气。进财感到左右为难,这事让他这个局外人怎么说,他俩都是他的至交,说谁的不是呢?他只好对刘秀才说:“想通了,心就不痛了……”
刘秀才知道进财也有苦恼,他为娃娃们换媳妇的事羞于出门。两个人同病相怜,刘秀才苦笑着问道:“娃们换了媳妇,你做何感想?”
“娃娃要换,你拦也拦不住的,不如顺其自然……”
“好个顺其自然!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哪……”刘秀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半刻转不过这个弯。
当初两个娃娃换了媳妇,进财和刘秀才一样只觉没脸见人了。后来他渐渐想明白了,娃娃有娃娃们的活法,一辈人只能管一辈人的事!有些事只要能想通,也就算不得一回事了。世间恼人的事多着哩,与屋里的搅个嘴与邻人吵个架,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活个人不容易,何必自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