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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时分,敢为决定到城门口去看一看。柳莲已不能再围着丝巾,否则大天白的目标太明显容易成为保安团抓捕的对象。敢为在她脸上糊满了黑色的污垢,脏得让人看一眼就想吐,只有这样他俩才能安全地混出城去。城门还关闭着,门洞里围了一大堆急着出城的人。过了不多时,焦躁不安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敢为顺着草帽的帽檐看到,从远处走来了一伙保安团的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三豹和郭县长,两人骑着枣红马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他俩身后紧跟着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团丁。团丁们像串羊肉串样用一根绳子绑着几十号犯人的手,押着走了过来。挤在城门口的灾民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被称为“赤匪”的人。敢为把草帽压低悄悄看了一眼人犯,人犯中每一张脸都是他所熟悉的,有公署里的主计员谢先林还有县中学的几个老师和其他的同志。人犯中没有石掌柜,这让敢为感到很意外,看来三豹是想留着石掌柜派更大的用场。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人犯”们突然间像打了鸡血样朝着人群齐声喊起了口号:“共党万岁!”
团丁们见此情景慌忙举起枪托,把几个带头喊口号的人砸倒在了地上。这些人拴在一条绳子上,跌倒在地上的人双手扯着绳子连累的其他人也跟着倒了下去。有个县中学的老师,眼镜被挤得掉在了地上。这位老师弯下腰在地上摸起了眼镜,一位团丁见此情景抬起脚“啪”得一声把眼镜踢倒了路边。团丁抽了老师一耳光,阴阳怪气地骂道:“***就要死了,还戴眼镜做啥?”
看热闹的灾民轰得一声大笑起来,有个好事的灾民大声冲团丁嚷道:“你就行行好让人家把眼镜戴上嘛,要不咋能找到去阴槽的路?”
灾民们听了这句俏皮话纷纷大笑起来。看着这群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灾民,敢为心里一阵难过。他豁出命闹革命为了啥?不就为了他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嘛?这些人却像看西洋景样,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同党受刑。看着面前一张张麻木不仁和饿得浮肿的脸,敢为难过的低下了头。
人犯们出去后,城门又迅即关上了。约摸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三豹和团丁们全都回来了,人犯却没能跟着回来。没听到处决的枪声,也没看到拿着鬼头刀的刽子手,敢为猜想这些人定是被从悬崖上推进了黄河。
团丁全部回来后,三豹站在城门口命人抬过来两个大水缸。他骑在马上向围观的灾民们宣布,凡是要出城的把脸在水缸里洗干净再出去。敢为气恼地心想,这***是怕他装成叫花子趁乱混出去,他是要把他们斩尽杀绝呀!敢为悄悄拉着柳莲向东门赶去,东门口也放着两个大水缸。见此情景敢为泄了气,看来他无法和柳莲两个装成叫花子出城了。
敢为黑着脸回到藏身的院落里气得连句话也说不出来,柳莲知道他心里难受,安慰着他:“先等等看,过几天再出去!”
两人挨到第三天黄昏,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出城的人再也不需要撅着屁股在水缸里洗脸了。原来这两日洗过脸出城的灾民们全都染上了病,一个个发着高烧,倒在了城外的路上。三豹一手炮制的出城要洗脸的事只好作罢!敢为探听到这个消息和柳莲再次来到了城门口。此时的城门口比起前两日的人山人海已冷清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挑着担子进进出出。出城的人少,团丁们盘查得也就紧了。敢为正寻思着该怎样混出城时,突然间从街角吱吱呀呀驶过来一辆牛车。牛车像拉麦捆子样拉着满满一车的死人,这些人全是这两日在城里饿死病死的灾民。这几天天气热,有的人已经死去多时身子都发臭了,脸上爬满了白色的蛆条。牛车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远远走了过来,街道两旁的人纷纷捏住鼻子大骂着拉车的老汉。拉车的老汉已经六七十岁了,他在人们的大骂声中满脸委屈地弯着腰吃力地拉着车子。敢为心想也许老汉家里日子不好过,有三分奈何,谁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脏差事。看着老汉吃力拉车的可怜样子,敢为眼睛一亮悄悄走过去帮老汉推起了车子,老汉张着没牙的嘴感激地笑了一下。柳莲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快速走到牛车旁悄悄睡在了满车的死人身上。这年头还有人不嫌臭,要往死人车上躺?老汉满脸疑惑地看着柳莲,正想问个明白,敢为趁机把两块银元塞在了老汉兜里。老汉似有所悟,摆着手叫敢为也躺到车上。敢为正巴不得这样做,他机警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在柳莲身旁躺了下来。俩人屏住气闭着眼睛像死人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臭气熏天的马车上任凭蛆条在脸上蠕动。随着车子离城门越来越近,一时间两人的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里。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能顺利过了这道门,他俩就成了一对自由的鸟儿,三豹再也奈何他不得了。
车子来到城门口,几个团丁捏着鼻子看都没看,摆着手叫老汉赶紧把车拉出去。出了城门下了一截小土坡后,敢为和柳莲从车上跳下来赶忙答谢着老汉的救命之恩:“谢谢老叔!”
“还谢啥!”老汉从兜里掏出银元在耳边吹了一下眉开眼笑地说:“这两块银元已替你俩谢过啦!”
老汉倒也实在,敢为微笑着帮老汉推起了车子:“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容我以后再报!”
“马啼秋!”老汉说:“我这名儿有点怪!”
“是有点怪!”
敢为别过老汉,带着柳莲火速往望贤山赶去。这时候再赶回村里报信已经晚了,也不知道村中那几个同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