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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章 党务书记陈文友
考察组第二天进入全面听取意见的阶段。昨天下午市委副书记蒋胜和董礼友已经听取了县上书记黄俊生和县长舒天成两个主要领导的意见。当然，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意见，小王不得而知。对于县上换届班子的组建来讲，主要领导的意见非常重要。有一段时间，上面曾明确提出过“围绕主要领导搭班子”的思路，后来可能觉得这种提法太突出主要领导的作用了，加之近年来地方主要领导在人事问题上的**问题不断出现，并且有越来越突出的趋势，中央查处了不少县委书记卖官的案件，以后才没有提“围绕主要领导搭班子”了。但在实际工作中，对于主要领导的意见上级党委还是非常重视的，毕竟在一个地方负主要责任的是县委书记，其他同志作为班子成员之一，都是对主要领导负责。尽管在现行体制下，管人与管事是完全脱节的，但如何既更好地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又确保主要领导有一定的权威，各级党委组织部门这些年都在采取相应的措施和办法，其中一条就是尽可能地听取主要领导对于班子成员使用以否的意见。尽管随着《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条例》的颁发，组织部门征求党委主要负责人的意见或者说是叫尊重党委主要领导意见的成分越来越少，但在换届时征求主要领导的意见这个程序还是非常重要的。当然，听取意见不是听从意见，上级党委在具体涉及到班子成员的安排时也可能不一定采纳主要领导的意见，但作为一个程序，各级组织部门还是比较注意的，因为这不仅仅是程序，更是一个细节，是体现组织部门工作作风、树立组织部门公平公正形象的重要环节。
考察组的九个人，除蒋书记外，另外八个人是按两个人一个组进行分给的，每个组单独听取意见，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提问，一个人负责记录——当然这不是公安上的审讯，而是为了把大家谈的意见记下来后便于综合汇总，最后根据大家的意见确定对被考察干部的评价。由于小王是刚接触组织工作，但他又是以组织部的一员的身份参加考察组的，并且具体负责着考察组的各项具体事务联系衔接的任务，因此。他就和董部长一个组。在他这个组，自然是董部长询问，小王负责记录。由于董部长是组织部的领导，又是考察组的副组长，因此，小王他们这个组听取意见的对象主要是县委、政府班子成员和人大、政协的主要领导。书记黄俊生和县长舒天成两人的意见蒋书记和董部长已经听了。因此，小王他们首先听的是县委分管党务工作的副书记陈文友的意见。作为分管党务工作的副书记，对县上干部的情况是非常清楚的，对干部的了解也是比较充分的。哪些干部优秀，哪些干部存在问题，哪些干部可以提拔，哪些干部不能重用，党务书记心中可以说基本上都有一个谱，对干部的了解也比县上的主要领导要了解得具体、详细得多。因此，很多时候，在具体的用人问题上党务书记的意见非常关键。
在等陈文友的时候，董部长专门要求小王要注意记好每个同志的谈话内容。小王以能够和董部长一起听意见感到兴奋，毕竟董部长作为组织部的领导，换届工作中了解干部的情况会最多，对于如何使用干部、如何搭建班子也会有更周密的思考。某种程度上讲，在人的问题上的影响力要突出得多。小王尽管没有想要在人事问题上发挥什么作用，但毕竟由于人的好奇心理的支使，小王也希望能够尽可能多地了解到一些情况，以便从董部长他们在处理人事问题的做法上多学习一些知识和经验。
副书记陈文友现年四十八岁，大约一米六的个子显得微微发胖，或许是用脑太多的原因，已经明显开始秃顶。由于长期从事党务工作的原因，陈文友说话语调平缓，语气不紧不慢，感觉上慢条斯理的，但却非常严谨，几乎没有多余的话。作为河西县长期分管干部工作的同志，陈文友可以说对河西县的干部情况了如指掌，对每个班子、班子中的每个成员的情况也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在河西县，陈文友没有书记的职务，但在一定程度上讲，却有着书记的影响力。黄俊生和舒天成之间的不协调或者他们之间产生的一些冲突，基本上都是由他出面协调。他不仅对干部人事工作熟悉，而且原则性强，处理也比较公道，在县上干部和群众中的口碑非常好。
在谈话中，陈文友对县委、人大、政府、政协班子的整体情况做了比较全面的介绍，对班子中的每个成员也进行了分析，包括他们的工作状况、思想动态、优点缺陷以及对换届的个人想法等等，对于下一届河西县的领导班子的组建，陈文友也提出了他个人的意见。他认为，河西县现在的情况总体来讲是好的，黄俊生作为县委书记，思路清晰，办法点子多，在干部群众中威信高，有较强的驾驭能力和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但黄俊生存在的问题也是比较突出的，尤其是工作作风霸道武断，听不进不同意见。同时，也有不少人员反映他利用县委书记的职务以权谋私，为自己的亲戚谋取好处等。对这些问题，有的的确存在，他的不少亲戚都是调了一个单位又调一个单位，他的一个儿媳反复调了好几个单位。陈文友说：“与黄书记有关的这些人员的调动，有些我知道，有些我就不知道。当然，我作为县委分管党务的副书记，不管知道不知道，应该都有一定的责任。在此，我也向市委检讨。”陈文友还说：“至于现在社会上在部分干部群众中流传的黄俊生的一些问题诸如与某女同志关系不正常、利用职务之便为某某人谋取私利等等，这些问题尽管大多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个人看法，如果从更稳妥的角度上讲，以及从目前河西的实际情况以及社会上的干部群众对黄俊生同志的反映来讲，市委最好是能够考虑把他交流一下，这样可能更有利于他个人的工作，一定程度上讲，这可能是对他本人最好的爱护。现在市委已经做出了县上主要领导不动的决定，考虑到为维护市委决定的权威性，我个人觉得可能还是请董部长和市委考察组在广泛听取意见的基础上，采取适当的方式，给黄俊生同志好好地谈一谈，提醒他注意某些方面的影响，同时也化解一些干部和群众思想上的积怨。”作为县委分管党务工作的副书记，陈文友在谈话中反映的情况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后证明他的意见也是非常正确的。
“至于新进班子的人选，我个人认为，县委办公室主任王斌和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朱彬这两个小伙子非常不错，其他如县县农业局局长陈华章、县纪委副书记郑书良、县教育局局长刘进畅、河西镇党委书记苟元礼也都不错，可以提拔使用。”陈文友继续说道。“在县级干部中，何碧凤同志非常不错，作为组织部长，为人公道正派，敢于坚持原则，善于做干部的思想工作，也能够积极想办法调动干部的积极性，在干部和群众中的口碑很是不错。宣传部长吴伟和副县长王永宏在干部和群众中的反映要差一些，尤其是王永宏，作为市级机关下派的同志，本来应该是很有优势的，但感觉其思想和工作总是到不了位，不仅协调能力差，工作能力也差，到县上工作已经三年多时间了，但好象对县上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说话办事经常前不搭后，感觉像是没有大脑，不仅经常开黄腔，还经常闹笑话。今天五月，市水利局局长柳志到河西来检查汛期前的防汛准备工作情况，当时分管的副县长到省城出差去了，走之前因为知道柳志局长要来河西，就方方面面都做了准备。由于当时县上其他县级领导都有安排无法调整过来，想到只需要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在会上做一个汇报，并且汇报稿县水利局准备好后分管的副县长也已经审定，只需要他在会上去读一读就行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汇报会上，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居然在会上读着读着就睡着了，弄得在场的人都非常尴尬，事后不仅没有一点难为情之意，还津津有味地说自己头天晚上自己打麻将打到深夜四点过。类似这样的事，还不是一件两件。为了不因他误事，县上只好让他分管县地震局，地方志办公室，但就是这样，也没有把工作做好。但他不反思自己，反倒到处说县上排外，不给他开展工作提供必要的条件。”
听到陈文友谈到的这些问题，小王感觉到很新鲜，也很吃惊。特别是听到陈文友谈到的有关王永宏作为一个副县长的表现时，更感觉好象陈文友是在说聊斋。在小王的印象中，县级干部都是有能力、有水平，让人景仰的人，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水平的县级领导干部。要不是是在考察干部时由一个县委副书记讲出来，小王完全不会相信。由此，他想到经常有人说某某人能力如何如何差却当上了什么什么领导，对此他一直认为这只是说这些话的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但从陈文友所说的情况来看，还真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从陈文友的谈话中，小王了解到了平常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有关领导干部的另外一面。同时，也进一步认识了陈文友这个县委副书记：不仅对县上的干部熟悉了解，而且敢说。在小王的思想中，一直有“开口莫论人非”的传统意识，现在却作为一项工作专门听人在背后议论、评说别人。最开始的时候，小王在心里还感到很有些不自然。也因此，他很佩服陈文友，不仅在评说县上干部的是非长短时毫不掩饰，还谈得如此自然。同时，陈文友对于县上干部的熟悉和了解程度，也让小王感到吃惊，陈文友推荐的拟进班子的干部，全部是前天在县上的干部大会上推荐比较集中的人员。刚开始小王以为陈文友知道推荐结果，但想了想好象没有给县上反馈推荐情况，两份测评和推荐汇总表一份在蒋书记那里，一份在董部长那里，原始材料都还在小王那里。小王想，尽管陈文友是党务副书记，但蒋书记和董部长都不太可能把这个东西给陈文友看，并且从陈文友谈话的口气中，也不像是知道推荐结果。但他推荐的人员却和大会上的推荐结果几乎完全一致，小王不得不佩服陈文友对干部的认识和了解。作为一个党务书记，和组织部长一样，他的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选人用人。要选人用人，首先必须知人，常言说“知人善人”，不了解干部，就无法使用干部，否则，就只能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小王原来对陈文友并不认识，通过这次谈话，小王在内心对陈文友是非常认可，认为这是一个称职的好干部。同时，小王也在心里想：如果自己以后有机会做组织人事方面的工作，也应该象这位陈书记学习，把干部各方面的情况摸清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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