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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寒冷的冬天,虽然马厩日日打扫,马住的地方,处在下风口,还是能闻到一股马毛臭味,马尿骚味,和散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马厩后面简陋的屋子,乔费聚简单用了宵夜,一大口锅子的猪肉炖粉丝,虞氏给他拿着碗,他从锅子里夹起来,就着碗囫囵吞枣的吃了两碗。
“你们回吧,回去正经吃几口饭。”乔费聚明显的情绪暴躁,赶人的语气。
虞氏凑近道:“这匹马我和凝儿喂过好几次,我们就是想看……”
乔费聚压不住焦躁,粗口道:“有你们娘们儿什么事!”
上一次,一匹母马难产死了,这一次看里面的情况,虞氏不懂,也瞧着不太好的样子,血腥味闻着呢。这男人爱起马来,就像爱孩子一样。里面生产,外面守候,虞氏想在这种时刻陪在乔费聚身边。
“出去!”乔费聚压低了声音吼出来,已经发脾气了。
虞氏即将张嘴的话又堵了回去,有些难堪,有些委屈的左右而顾,叮嘱道:“那我回去了,凌晨的天儿最冷,我回去把那件黑熊皮大氅找出来,爷披着别冻着了,屋子里温着酒,你冷了喝一口,但别气闷的喝多了。”又细致的吩咐了一遍服侍在侧的人,怎么温酒,怎么添炭,再招手夏语澹,两人默默出去。
从始至终,乔费聚只面着马厩站着,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虞氏这些体贴的话。
路上的雪堆至两边,脚下踩的还是冻土,夏语澹并排和虞氏扶着,把稳的走着,道:“姨娘,太爷不是要冲你发脾气,他是担心这次像上次一样。”
虞氏根本没有委屈到心里,叹息道:“他也不是为了这个发脾气,今天无论如何,那匹马都能‘生’下来。”
生!说得冷酷和痛惜。
夏语澹揪住胸口道:“姨娘是说,他们要杀了……?”
“上次的母马试过一次了,既然试过了生不下来,只能杀了!”虞氏自己都杀过不止一个人,也看到过好几个死状凄惨的死人,现在能很平静的道:“不然怎么赶我们出来,是他们要动手了。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他们只需要女人欣赏他们的成就,而不想让女人看到成就的经过,因为经过往往血腥又凶残的,并不好看。”
虞氏说得没错,她们走后,乔费聚就命人去取他的刀来,一柄刀身两尺,刀柄一尺,早年乔费聚在战场上用过的斩马刀。
在马厩里给马接生的马奴,一见了斩马刀,七尺男儿就控制不住滚下眼泪来,只是无声做着最后的努力,白费力,小马驹太大,产道都撕裂了,还是产不下来,大小只能保住一个。或是剖腹取子,或是把子绞杀在肚子里拖出来。
乔费聚左手执刀走进马厩。生产中已经半死的母马,也知道恐惧,挣扎着,悲鸣着,被几个马奴扑住压着,两个马奴手上也有刀,好几个马奴忍不住哭了。这些马,都是马奴们一日日照管的,现在要亲手杀死,和杀自己的孩子没有区别。
已经决定好了,乔费聚也没有了先前的焦躁,深深吸气,安慰母马,安慰马奴,也是安慰自己道:“能死在斩马刀下,是战马的荣耀!把事干得痛快点,也对得起它了。”
持刀的两个马奴对乔费聚点头,互相又对着母马的肚子比划商量了一下,两人一起下手,最快最准最狠的下刀。
“嘶!嘶!嘶……”乔费聚在小马驹快出来时,一刀斩下。
夏语澹身在马场,虽没有亲眼看见一次,也知道那些母马除了两匹,其它都死了,十不存其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实验用的小白鼠,只是体型庞大许多而已。
死去的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乔费聚既然说它们是战马,也以战马之礼,安葬了它们。不是战马的马,杀死是可以食其肉的。
活下来的小马驹,没有母马,别的母马也不肯抚养的,就只能挤马奶,人工喂养了。
马厩里的那股子味道闻久了,也习惯了,虞氏和夏语澹看着马奴喂小马驹,也学着每天来喂喂它们。
夏语澹在马场里悠闲度日,西苑的跑马场里,也有一群少年在竞技。
西苑宫城西侧,太宗登基时初建,当今登基,开始扩建,前后修建三代,是本朝最大的皇家御苑。
西苑依山傍水,环境幽雅,里面一处处建筑,设计巧妙,雅致精美,绿树掩映,现在的皇上大半年都在这里居住和处理政事,太孙也是基本每次随皇上而来的。
跑马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中间是看台和憩息台,外围一圈圈的是跑道,最外围跑道立着许多的球门,球门前面不同的距离放着许多的马球。以沙漏计时,在沙漏完之前,跑一圈,打进球门最多着为胜,若是沙漏漏完了还没有跑回来,打进再多的球还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