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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舀水怎么这么久?”陈白起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却久不见“小花猫”回来,心中纳闷。
她一看这窄小的屋内并无装水的大缸或盛水器皿,他怕是去屋外舀水,但这小孩儿这一走,怕是走了有十几分钟了吧,这舀个水,不至于费这么多时间吧。
陈白起压下眉眼,莫不是遇上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白起坐不住,她勉强地让自己起身,可这一动,便觉得右腿一阵痉挛的痛。
她痛得脸色发白,嘴唇泛乌,额上布满冷汗,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至脚裸处朝上整个小腿都包裹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然后外面用着麻布线绳裹得实实的,这布里面透着黑汁与大片干褐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想来这“陈焕仙”少年之死,怕跟这条断腿无不关系吧。
这腿……不会断了吧?
一想到这个,陈白起便忧心起来。
一个瘸腿的人,可当不成名士,可如果不出士,她又凭什么选主公当谋士!
此事严重到影响以后的仕途问题,陈白起顾不得痛楚,赶紧检查起自己的腿,可惜当初也只是跟相伯先生学过几分医理跟草药辨别,却哪懂得这种摸骨检查伤势严重这种技术。
不过痛得如此厉害,怕这伤定然不轻。
考虑到现实,这家的人又穷又病又幼,完全没有生产劳动力,以后怕是吃饭都成问题,更遑论是请个巫医来给她看腿冶病了。
只是,不知这“陈焕仙”是因何事才断了腿送了命。
没一会儿,陈焕仙的弟弟才气喘吁吁地小跑了回来,他手上捧着一片荷叶折成的容器,因他小短腿小胳膊的,平衡不够,却是边跑边洒,等送到她面前时,水都洒只剩下一小半了。
不过陈白起却并不责怪,反而打起精神,白着虚弱的面容,目光温和地叮嘱他慢些。
陈焕仙的弟弟朝陈白起咧开白牙,露出憨厚又干净的笑颜,他腼腆着话虽不多,却明显因为她醒来而感到十分高兴,他准备喂她。
陈白起却是摇头,让他先坐床边自己歇息一会儿,她自己便行来。
方才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一会儿,多少恢复些力气,她接过荷叶裹着的水,先用手指将水沾湿的嘴,让沾黏在一起的嘴皮分开,让干得起皮的唇瓣吸收些水份后,然后再慢慢地将荷叶中的水吞咽下去。
这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打的,很冰,沁心凉,陈白起虽觉得病人喝这种水不太好,最好是喝些温热水,但她见陈焕仙这弟弟也不过五、六岁,尚年少无知,不会照顾人,也便勉强地喝了下去。
她这嗓子眼儿冒火,况且再不喝水,她估计就得渴死了。
这一喝了水,便突然觉得这胃部绞痛得厉害,陈白起白煞了脸,心中重重叹息,也不知道这倒霉的“陈焕仙”到底多久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了。
“牧儿……”这小孩儿好像是这样自称的吧,陈白起没再喝水了,这冰水喝多了胃该难受了,她忍了忍,问道:“家中可有稻米吃食?”
稻米?
牧儿一脸懵然,猛然醒悟,兄长说的是那上层贵族可食的稻米,这种食物他们也只有听说过而已,哪有资格享用,兄长莫不是生病烧糊涂了,才说这番糊涂话?
“兄长……我,我们家中……连栗菽都无,更何况是……”
见牧儿用一种“兄长生病了,我得耐着心包容他”的小心翼翼眼神盯着,陈白起这才醒起自己说了什么糊涂话。
的确,一般家庭哪食用得起稻米,不过,连栗菽(栗:小米,菽:大豆)都没有,这家究竟是穷到哪种地步了?
陈白起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只觉此刻腿也痛,胃也痛了,生活艰难啊。
“那平日,吾等何以继日?”既无栗菽,那这对兄弟俩儿,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兄长忘了,咱们都是靠吃挖溪野边上的野根跟野草……”牧儿挠了挠小脑袋,被兄长的话给弄糊涂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兄长这一病,病得时间长了,这醒来怕是饿了。
牧儿比一般的同龄小孩儿要聪明些许,他咬着下唇思索,这段日子兄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喂不进食,这连连饿了好几天,如今好不容易醒来,腹中无物,怕这才说了那些想食稻米的糊涂话。
“兄长,你是不是饿了,等牧儿去溪野边挖些臭根草便回来,你等等牧儿啊。”
牧儿怕饿着兄长,便是放下话,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陈白起一看这天色不早了,这牧儿说要去的溪野也不知在何处,便担忧他一人独去,但牧儿生疼兄长,便是动作利索,一溜烟便出了门不见,她也只能伸着手,张嘴无声了。
这牧儿,还当真是说风便是雨。
只是这“臭根草”?又是一种什么食物呢?
嗳,来到战国年代也半年有余,陈白起竟不想,她实则对战国年代的许多事物都并不了解。
不过,见这牧儿那黄皮寡瘦的模样,估计也是吃不饱,只能裹腹度日的东西吧,陈白起叹口气。
如今,她系统包裹内空无一物,栗梁、金银、药物、各种装备兵器都一并没了,这一时半会儿,她移动不得,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这具破败病伤的身体给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