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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春波听冯振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他沉吟起来。他不是不想帮冯振杰,而是他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有点难度,如果这件事刚一发生,牛博勇没有说撤冯振杰的职之前,那是很容易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牛博勇不但说了,而且还在芦花乡党政联席会议上通过了。这个时候,自己再出面硬把这件事给扭过来,一旦传出去,对自己会很不利。他又不好拒绝冯振杰,只得说:“振杰哥,这件事的确是有难度的。如果只是牛书记在小范围内说了要撤你的话,还好办。可是既然在党政联席会上说了,这就难了。”
冯振杰说:“春波啊,我也说句实话,我并不是想继续当这个支书。咱村里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集体也就是一个空架子,根本没有钱。饭店里的那些饭费是咋欠下的?不是我一个人吃了,更不是我领着自己的亲戚六人吃了,而是招待上级花的钱。我真的就想不当这个支书了。可是,就因为这事儿被想了给撤了,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冯春波看了看手表,说:“振杰哥,要不这样,咱先吃饭,这件事你让我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办?”
冯振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说:“哦,还不到十一点,离晌午还早,正好还有一趟公交车,我就不吃饭了,我这就回去了。”
冯春波急忙说:“振杰哥,你这是在骂我啊。这顿饭你是必须吃了,才能走。”
冯振杰见冯春波是真心实意,也就没再推辞。冯春波没有叫车,两个人走出县政府,来到离县政府办公大楼不远的一个酒馆,冯春波下午还有事情,他要了青岛啤酒,给冯振杰要了白酒。整个中午,冯振杰都是闷闷不乐,冯春波也理解他的心情,可他实在不能保证什么,他只能是尽力而为。冯春波深知,在官场上混,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说满了就没有退路了。吃过饭,冯振杰一个人走向公交车停车点,冯春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他想,如果能帮他一把,就尽量帮一下吧。
冯春波刚走进办公大楼,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父亲的电话。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父亲有什么事找他,赶紧接起来。
冯德满张口就问:“你那儿说话方便吗?”
一听这句话,冯春波就想,父亲这个电话看来是为了冯振杰的事儿。这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走廊里没有人,冯春波一边加快脚步往办公室走,一边说:“我这就到办公室了,爹,有啥事儿?”
冯德满说:“你振杰哥去找过你吧?”
冯春波“嗯”了一声。
冯德满说:“振杰一直干得不错,没想到却做了这么一件糊涂事。不过,我了解了一下,这件事他的确是很为难。他既然找了你,就都给你说了,具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件事,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他一下。”
这时候,冯春波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他的办公室门敞着,保洁员小王正在里面打扫卫生。
他一走进去,小王见他正在接听电话,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很矜持地笑了一下。
冯春波也冲着小王笑了笑,继续冲着手机说:“振杰哥刚刚从我这儿走了,您放心吧,这件事儿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一把。”
冯德满说:“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会很为难,但是,就这么把他撤了也太难看了。你想想办法,千万不要莽撞。”
冯春波答应了一声。
冯德满说:“没别的事儿了,挂了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冯春波走到办公桌前,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坐下来。这时候,小王也打扫完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并顺手把门给轻轻地带上。
冯春波觉得两眼又干又涩,他闭上眼,右手在办公桌上轻轻地敲着,这是他习惯动作。每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桌子。他敲击桌子的时候,是很有特色的,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依次落下去,然后又从小指倒回来。开始的时候,他是写东西累了的时候,为了让右手能够活动一下,有意这样做的。渐渐地,这些动作不再需要大脑指挥,成了本能的动作。就好像有人思考问题时爱抽烟有的人好踱步一样。敲了一会儿,冯春波的手指忽然停住了。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一天是星期四,很快就到了周六,冯春波给牛博勇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中午一块坐一坐。
冯春波刚到芦花乡当秘书的时候,牛博勇就是芦花乡的乡长了,是冯春波的老领导。牛博勇的家在县城,冯春波到了县里以后,牛博勇常常利用晚上在县城的酒店请他吃饭。冯春波也不时地请牛博勇一块坐坐。一来二去,他俩的关系反而比在芦花乡的时候还要密切。
冯春波约牛博勇吃饭,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丰冯春波虽然是县委书记的秘书,但也只是个科级干部。现在却是副处级,又当了副县长,无论级别还是职务都比牛博勇高半格。冯春波当选为副县长后,牛博勇也曾打电话约他一块吃饭,可那时候冯春波太忙了,他只得歉意地说,等过几天由他做东请牛博勇。
这样一来,冯春波今天约牛博勇吃饭也就再正常不过,可牛博勇一接到冯春波电话,忽然就觉得有事儿。牛博勇虽然官不大,但是他毕竟是在官场中混了半辈子了,他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冯春波请他吃饭一定有事儿。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毕竟现在的冯春波是副县长,人家主动约你,你如果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那就太托大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太不识抬举了。他连忙说:“冯县长,你高升,我至今还没给你庆祝呢,今天中午我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