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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含笑半弯一句“林姑父”还未诉说完,林如海便已经上前一步搀扶住贾珍作揖,话语中透着一股亲昵,“一别经年,没曾想今日竟有缘在此得见,珍哥儿这玉树兰芝般俊雅,难怪敬大哥无忧俗世。”
“林姑父谬赞了,小子无能,不过舔受父辈荫庇。”贾珍略一颔首,顺势直起了身躯。他与林如海关系不算得亲密,不过碍着俗世姻亲关系称呼对方一句姑父罢而。
众人寒暄几句,林如海目光悠悠一转,望了一眼抱着京巴犬自顾自玩耍的幼童,眉头微微一簇。这便如贾珍已经如是一品神威将军,而他不过是四品知府,但在贾家之中,他们尚未撕破脸皮,论的便是姻亲关系,这样可以不着痕迹的拉近两方的关系,但眼前之人却毫无规矩。
贾琏顺着林如海的视线望了一眼冷着脸拍着京巴脑袋玩的徒炆,不知道这皇子表弟哪里不开心了。作为主人,该是给客人介绍一番,但如何介绍,说是唯一的皇子,他怕林如海再一次吓昏过去。
幸运的是还没等他思定,徒炆放下京巴,上前一步,小大人一般作揖弯腰自我介绍道:“林姑父有礼,小子姓张名靖炎,乃江东张氏族人,承蒙五姑父不弃,养在府邸。”
江东张氏,五姑父……
林如海吃惊的瞅了一眼“张靖炎”,向来温和的面色有些绷不住。就算如今弘文帝后出生张家,但张家一脉依旧是罪裔!贾赦竟然收养犯官后裔,还……联想到之前贾赦几乎被”软禁”的话语,林如海不由的后怕,背后泛起一层冷汗。
他是被甄家逼的神志不清了吗?竟还想着走走贾赦的路子,想要与虎谋皮一把?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与贾赦交好,冒得风险实在太大了。
徒炆嘴角一撇无视着林如海错愕的神色,心中冷哼一声。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让他对外宣称自己姓张,还着重强调了要在林如海面前摆出皇子的谱来。但是如今一见对方眼神复杂的模样,一脸算计,顿时没了兴趣。还以为姑苏林家出身的探花郎有多么令人赞誉呢?不过是官场中普通的一员罢了。
三年一茬探花郎,缺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怎么,林大人是瞧不起小子的出生了?”徒炆话语带冲,鼻音中冷哼一声,直接质问道。
“还请林姑父见谅,表弟年纪小童言……”贾琏话还未说完,就被徒炆拉着衣袖,忧心忡忡着抢了话语:“表哥先别管我失礼不失礼了,珍大哥和我来找你是又要是相商的,怎么你们就说个不停呢,事情有轻重缓急,你可知道外面出大事了?!”
徒炆话语一顿,眼眸扫了一眼林如海,力求口齿清晰语速飞快,铿锵有力道:“学子下跪扶书,说是科举舞弊,姑父以权压势,不仅自己,儿子,还连侄子一块儿弄成秀才!要知道,哼!”徒炆很不屑的加重了语调,“那帮酸儒也不看看昔年两房闹得有多厉害,就单单凭借着几分血脉关系,一丝的亲戚情面就一杆子打死全部,简直是可恶至极!你说说幕后推手会不会借此机会,将贾家九族之内人员全部涉及在内……啧啧,这种事情,你们是没什么关系的啦,反正承受祖宗荫庇,被人说嘴几句,爵位也少不了,就怕有些人,经此一难纵然日后洗刷冤屈,这名声终究败坏了~”
悠悠一声长叹回旋在房梁之上。
贾珍与贾琏习以为常,这小皇子一天不叨叨他们还感觉不正常了,但是林如海闻言却是身子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之前影影绰绰有些流言指着贾家父子舞弊,他是心中知晓的,但是如今为何会演变成学子伏阙上书?
要知道一旦士子请愿,那么无论事情大小,帝王必须过问。
不管贾家舞弊是真是假,经此一事,必定会元气大伤。
话语中多了一份急切,林如海迫不及待的问道:“学子上书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徒炆十分踊跃的回答,就差举手,连口茶都顾不得喝着润润嗓子,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将自己所知晓的全部说来:“今科金陵区会元胡斌被人发现自尽家中,他在此之前曾经联手前几名秀才认为此届科举舞弊,拒绝认名次与册封……”
边说,徒炆见人愈发难看的脸色,偷偷利用狗毛打个结,然后拍拍脑袋,让狗自己跑出去玩。
听着徒炆滔滔不绝的诉说,林如海心跳如雷。他怎么睁眼瞎到这个地步?
光看到了贾赦身为祚王的风光,怎么忘记了他是推出来的靶子。
实在不该与虎谋皮,让自己再一次陷入泥潭之中。
林如海在心里第二次默叹。
在一旁被徒炆抢了话语的贾琏面色黯然的看着林如海变化的神色。一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之前,虽明白自己外祖一家沦为罪臣,林如海眸子中有不认同之色,他思忖着也算人之常情。
但此时此刻林如海闻言后那副自以为掩饰很好,但却露出算计,像是市井小民一般斤斤计较的利益得失的模样还是伤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