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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兽吼,鸟叫,虫鸣。不太远处的流水哗啦啦地响动都听得见。山林里的交响乐美妙如画,只是身在画中的人没有如此美妙的心情。除了肖在武,王总一伙和我,张扬都各怀心事。也许,肖在武也有他的秘密呢,天知道。
因为刚才的折腾,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东西,在纷忧繁缛的思绪中,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梦见千百个身穿皮革战甲,头戴青铜头盔的古代武士拿着长枪戳我的帐蓬。在密集的啪啪声中,我的帐蓬被刺得千疮百孔。我躲在帐蓬里一动也不敢动。
每一枪刺来,枪头都堪堪擦破我的皮肤。在外面杂乱而众多的脚步声中,我连呼救都不敢。从一个个被刺穿的破洞中望出去,外面火把通明,我只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武士,看不见我们的人。
我的帐蓬眼看着就要变成一片一片的烂布,再也遮挡不住我的身体。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喊道:“都起来!都起来!”
这喊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宋石富还在大叫:“都起来!都起来!下雨了,把东西都装进背包里。”
真下雨了,雨声还很急。啪啪地打在帐蓬上。我心有余悸,打开手电照了照,还好,帐蓬没被武士挑烂。除了宋石富的叫声和队伍中其他人的应和声,并没有什么戴着头盔穿着战甲的千百武士的脚步声。
雨声在山林里显得格外地响,听起来格外恐怖。闪电像剑一样在树林的上方刷刷地扫过。雷声咔嚓咔嚓时远时近。让人有一种下一次就要炸到头上的错觉。
我赶紧把东西收拾进背包里。从背包里拿出雨衣穿上。把帐蓬也收拾了暂时放在一边。宋石富大呼小叫说这样的大雨千万不能睡在帐蓬里,要随时观察着水流的动静。一不小心,身下就可能会变成汹涌的河流。
我不知道宋石富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听着挺吓人。我从小就在平原长大,下再大的雨路上的水也没淹到小腿过。我们一个个像企鹅一样木然地站在雨中。我们也没法交流,在这么大的雨声里,想说话就得像宋石富一样大喊大叫。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浑身一个激灵。扭头就看见张扬挨着我站着。张扬伸手指了指那个树枝人的方向。我以为树枝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顺着张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我突然发现,我们这只队伍安静得可怕。宋石富的叫喊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在闪电的光里,我看见一队身着战甲手拿长枪的士兵,和我梦见的一样。他们无声地行进在暴雨中。整个队伍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许他们是有脚步声的,被雷雨声遮住了。
与梦里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拿火把,就这么安静地行进在雨中,像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对于我们这一小撮人的存在视而不见。我们这边也没有人敢动。
我使劲儿挤了挤眼睛,他们仍在行进。在闪电的光里时隐时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得有多少人,他们从一边的树林里出来,通过我们所在的这片不大的空地,走向树林的另一边。在我愣愣地注视他们的这会儿工夫,他们一直在通行,后面的队伍不知道还有多长。
我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刚才的醒来只不过是一个梦中梦。山里虽然有些冷,但因为是夏天,我们穿得并不厚。我隔着雨衣使劲掐了一下自己胳膊,痛,切切实实地痛。
我还不放心,又掐了一下张扬。张扬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用力踩了一下我的脚。我痛得呲牙咧嘴,你妈蛋的张扬也太狠心了。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泪眼蒙胧中,队伍还一直在过。我首先想到了一件事儿,阴兵过道!
我在惶恐中庆幸万分地想,如果这支队伍的行进路线再朝我们这边偏差那么一点点,那就真成了阴兵借道了。像企鹅一样站在雨中的我们,怕是一个也逃不掉。
又一道强光闪过,一个炸雷滚滚而来。我感觉地面都为之抖动。这道闪电之后,我们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雷声渐远。雨停了。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虫鸣还没来得及开始,能听到雨水在我们脚下流淌的声音。
我望着那支甲兵队伍的方向,黑暗渐渐变淡。我没看见队伍的影子。也没有听到队伍行进的脚步声。然而我们这边的人,还没有人敢打开手电照过去,也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刚才过队伍的地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张扬伸手碰了碰我:“你,相信鬼吗?”
随着张扬这一句小声地问话,我听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甩雨衣上的水的声音。虫子的鸣叫,似乎了从这一刻开始了。接着就是我们队伍中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懵懵地回答张扬说:“你以前就问过我了,现在你叫我怎么说?”
张扬接过我的话:“你觉得刚才那支队伍,真是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