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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淑香放下笔,细心的看着自己的工作成绩,油灯的火苗跳动,映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身上感到一种像叫亲人抚摸的轻轻的舒快,睁开眼睛,从窗纸的小破口,她看见有一个很大的流星斜过天空坠落了,像泻下了一滩水银,照着全院明亮。
隔着五尺砖墙,县政府的东邻,是一个小印刷厂,半夜里,那架人摇的机器,正在哗哗的响动,工人们正在赶印着县政府的材料。
机器的响声停止了,接着是工人们的嘈杂,不久,那个印刷厂的负责人,细高个子秃头顶的老崔,急匆匆的跑到她的屋里來。
“你们出了什么事,”郑淑香站起身问道:“半夜三更跑來做什么,”
“郑县长,我是來问问你,有这么一件东西沒有,”秃头老崔用手比划着,“我们那机器上有一块呢子,老朽的不能用了,沒有它机器就不能转动,宣传工作就完不成任务,这是抗战工作的重大损失,我想了半天,兴许你有这个东西,因为你上过洋学,”
“什么呢子,”他说了那么多,郑淑香并沒有听明白。
“就是做衣服用的那个毛呢,”秃头老崔解释道。
“毛呢衣服可以不可以,”郑淑香说着站起來,从床底下扯出一个包袱打开,抖出一件大红的毛呢外氅來。
“真算我走运,”秃头老崔拍着巴掌说道:“太好了,只是这不可惜了儿的吗,这是九成新的衣裳呀,就算是你大方,我也下不得手把它割成碎块,去裹那油黑的滚子呀,你再找块别的吧,最好是布头布尾,”
“别的沒有,就只这件,”郑淑香笑着说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既是用着它,就算沒糟蹋,有什么可惜的,再说,放着我也不穿,还不是叫虫儿咬了,快拿去吧,”说着,她把衣服扔在秃头老崔的怀里。
秃头老崔赶紧接住,还翻过來翻过去用手摸着,赞叹的说:“真是抗日高于一切,这身衣裳,拿到北平,也能换五袋洋面吧,我用不了这么多,有一个袖子也就够了,”
“你扯去一个袖子,我留着它还做什么用,全拿去吧,你放着使个长远,”郑淑香说着,就又要去看她的材料。
“县太老爷,小民有冤屈呀,”赵志成风尘仆仆的笑着走了进來,一眼看见老崔抱着的衣服,“这要干什么,当了县太老爷,连衣服都有人洗了,”
“胡说八道,还亲戚呢,我走马上任,你也不说來捧捧场,”郑淑香白了赵志成一眼,气乎乎的坐了下來。
“呵呵,这个同志不了解情况……”老崔见是县长的亲戚,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把衣服放下,”赵志成想了一下,将身上的日式呢子军装脱了下來,“拿这个去用吧,也是呢子料的,”
“你经常在外面打仗,还是留着夜里压压风,”郑淑香站起身说道。
“沒事,再从小鬼子手里抢呗,”赵志成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崔呀,快拿去吧,别耽误了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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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程请假出來的,可是好长时间不见了,人也黑了,也瘦了,吃饭了吗,”老崔走后,郑淑香给赵志成倒了杯水,自己坐在了炕上。
“不是专程回來看你上任的,”赵志成实话实说,“工作上的事情,听说是短训,至于饭呢,沒吃,也不太饿,一会儿到指挥部吃去,”
“就不会编个瞎话哄哄我,”郑淑香笑道:“怎么样,有中意的姑娘沒,要是自己不好意思说,我去给你保个媒,”
“以后再说吧,现在沒这个心情,”赵志成喝水掩饰了一下,转头打量着房间,干干净净的,窗台上还有一盆花,便笑着说道:“还养花呢,看來当上县太老爷也要附庸些风雅了,”
“唉,赶鸭子上架罢了,”郑淑香用手指摆弄着耳后的头发,苦笑了一下,说道:“实在抓不到人了,只好把我摆上台面,主要还是司令崛起太快,手里的人才不够用,或者说能让他放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