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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子过目即忘,就算投了胎,也一定不是个正常人,谁又会认认真真地照我?”居然不知不觉自卑起来了。
“我啊,我会照顾你,不然这样,我们一起投胎,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得你久一点,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孟三生在她身站坐了下来。
扶兰赫赫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奈何桥。这三十年来,她每天看着各式各样的人往这桥上过,奈何,无奈何,不管喜怒哀乐,都在一盅汤前面划清了界限,来的时候明明是一张会哭会笑的脸,过了桥便忘了所有的曾经,扶兰赫赫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竟也感到回忆的宝贵。可她,却是一个懵懵懂懂没有回忆之人。
这时候,有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从桥上走过来,那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往身后看看,互相低声咬着耳朵,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看见汤锅边上没有人,便鬼鬼祟祟地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到了扶兰赫赫身边。
扶兰赫赫听见那老婆婆担忧地说着:“还是别喝那汤了,我怕我们下辈子会不记得纤纤,还有小七……”那声音像一阵温柔的风,擦着耳朵飘了过去。
扶兰赫赫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放在膝头的绷子“啪”地一声轻响,就掉在了地上。
孟三生疑惑地侧过头:“怎么了?”
扶兰赫赫犹豫地说不上来,唯见一双枯瘦的老手,替她拾起了那副绣绷,老人的眼角含着泪:“姑娘,这烤鸭是你绣的?呵,我女儿啊,也喜欢绣这些……”她满头的白发,整整齐齐地包在脑后,露出了满是皱纹的额头,扶兰赫赫好像听人说过,抬头纹越多的人,过得就越不开心,像弥勒和寿星公公都是无忧无虑的人。
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她说不出话来,也不接那绣绷,只是静静地望着。
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位老人。
“我……”我见过你们吗?扶兰赫赫张了张口,却又艰难地将话又咽了下去。
老婆婆抹了抹泪,转头向老公公道:“孩子他爹,那东西还在吗?”
老公公道:“在的。”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那本小册子装订得十分精致,倒有几分像扶兰赫赫的手工,只是内页有些发黄了,像是存放了很长的时间。
老婆婆微笑道:“姑娘,你的针法绣迹,让我们想起了我们的女儿,你看,这就是她绣的。”
扶兰赫赫低头翻着那绣册,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绣过那些东西,不光是烤鸭,还有海参,鲍鱼,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有些她见过,有些她没见过,绣册里的东西虽不说是栩栩如生,却有一种天然的灵气,那股灵气与她脉脉相连,成为了一体。
“我……”扶兰赫赫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想到要怎么说。她本归了本体,容颜相貌与原来已然大相径庭,路过奈何桥的人,谁也不可能认识她。她明明经历了一世,却又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依然一无所有。
“姑娘,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老婆婆说完,抽回绣册就要拉着那老公公快步离去,生怕再多说一句。
然后,扶兰赫赫便听见孟三生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两位,你们忘了喝汤。”
两位老人的身形,同时一僵。
扶兰赫赫上前一步,有些焦急地擎住了孟三生的手腕:“且慢,我还有些话想问。”却被打断。
“仙子,过去事,将来事,与人无尤,忘却旧爱旧恨,才能功德圆满。两位老人家的判词很好,下一世,他们过的是玉桥,将来也是大富大贵。你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再问下去,我等都要受到株连。”过去事,将来事,都是天机,天机不能泄露。孟三生做得没错。
扶兰赫赫却恼恨起来,恨死了自己的记性。
她摩娑着手里的绣绷,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两位老人喝尽了孟三生手里的汤。
十指交扣的双手,在面前慢慢松开。
老人的眼底褪去了平静与慈爱,他们看着对方,像是看见一处山石一丛花树,再无半分温情。
像所有喝过孟婆汤的人一样,只剩一脸空茫的麻木。
原来,地府最残酷的刑责,不是上山刀下油锅,而是,忘记。
而扶兰赫赫,每天每时都在忘记啊。
扶兰赫赫抬头目送两位老人离去,一直默默无语,孟三生回过头的时候,却是惊呆了。
“仙子,你哭了,天要下雨了吗?”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石头是不会哭的,石头上有水,多半是要告诉世人,要下雨了。
可这是阴曹地府,没有月,哪来的风?没有水,哪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