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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泉水基本上看着是根本没法下口的。水质混浊,腐叶遍布,随处可见昆虫的尸体飘来荡去,就连手都不愿意直接往里伸,又怎么可能张嘴去喝它?
不过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这一点倒并不太能阻挡他的信念。
尽管有些迟疑,也尽管我曾费尽口舌试图阻止,卢友坤仍是用水壶装了半壶泉水,甚至为了不影响它的‘原生态’,连烧也不肯烧,就这么直接喝了下去。
这一喝,连一小时也不到,他的肚子就给了他最直接的反馈。
几乎是刚在村子里找到落脚处,他就上吐下泻起来。
本就体质羸弱,怎么经得起这么一番折腾,所以当他熬不住跑来敲我房门时,门一开我几乎都没认出他,就见原本还气派光线的一副老干部模样,如今枯萎得像具骷髅,一度连腰也直不起来,所幸住在隔壁的和尚总算排上了用场,背着他一路跑到村卫生所,两瓶抗生素吊下去,终于在几小时后,见他从一副活死人般的状态里慢慢恢复了过来。
村大夫以为他是在旅店吃坏了肚子。当听我说了原由后,不由苦笑着叹了气,转头对卢友坤道:“老哥,都这年代了,看您挺有学问的一副模样,怎么还会迷信这个。村里人身子健康长寿多,那是因为这里没污染空气好,您还以为世上真能有包治百病的仙水呐?不过是为了招揽游客造的噱头而已。况且那水原本还挺干净,后来人一多什么都往里丢,也没人去管,如今就是个臭水坑子,猫狗都不会去喝里头的水,您也真下得去那口。”
卢友坤一听脸色更加难看,身子一软,又仿佛变成了先前那副活死人般的模样。
见状我只能立即将大夫拉走,然后跟他说明了老爷子身体的状况。
大夫一听挺后悔,一度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阵,拍拍我的肩就走了。返回输液室的路上,我看到玄因快步朝我走来,正要问他上哪儿去,他朝我打了个快跟他走的手势:
“老卢跑了。刚出去买了瓶水的工夫,他拔了针头自个儿跑了。”
凌晨时,总算在金华泉附近一处悬崖边找到了卢友坤。
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想跳又不敢跳,听见我们叫他,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凄凄哀哀地哭了起来。
五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那种面对死亡以及毫无挽回余地的绝望,脆弱到令人无法直视。
所以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该和他说些什么,便只能指望和尚能跟他说些佛学上的大道理,好歹做个精神慰藉。谁知他却也跟我一样一言不发,因此只好同他一前一后坐在老卢身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静静陪他一起坐到天亮。
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卢友坤拍了下大腿站起身,像个革命战士一样悲壮地看了看悬崖地下细小的路面,然后对我们说:“走吧,出来过了,我想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