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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个人来说,洪承畴不觉得自己二三十年后就不在人世了,到时候很可能看到和记这个庞然大物的覆灭。
就算大明完了,持续在衰弱的路上走下去,也会出现一个更强势的新兴王朝,和记这个商人团体肯定还是新兴政权最忌惮和需要打击的,就如大明太祖打击蒙元残余势力,或是把豪商沈万三抄家流放。
和记的实力肯定超过了沈万三,所以洪承畴感觉张瀚将来的下场肯定不妙,流放是不可能了,建立过这么大基业的商人放在哪里都不会叫人放心,抄家杀头怕才是最终的下场,张瀚太年轻了,很有可能见证一个新王朝的诞生,然后死在新朝的太祖剑下。
至于张瀚自己会建立一个王朝,洪承畴承认自己这样设想过,他感觉张瀚的机会不大。
倒不是实力不够,商团军的实力很强,实力是够了。
但商人的格局明显不行,这几年一直在蒙古草原上折腾,此前一路走的很顺,现在又折腾到河套这边,洪承畴觉得张瀚未必有机会在两三年内脱身。
如果大明内部大乱,张瀚能腾出手来的话,机会还是相当的大,可惜这人看来要被套部给缠上了。
还有,洪承畴也知道去年察哈尔部攻击和记的事,东西两边都有劲敌,光是打下一个土默特又怎样,现在看来,是张瀚的胜利来的太轻易,冲昏头脑了。在洪承畴沉思的时候,一个幕僚指着对面叫道:“来了一队兵马,人数不少。”
在黄河蜿蜒曲折而过的地方,包括宁夏镇和榆林镇在内都没有修边墙。
大河就是天然的屏障,最少有千里左右的地方是没有边墙的,只在大河南岸修筑了军台墩堡做为防御,当然还有榆林等镇城和卫城,所城,建成了一个相当严密的防御体系。
洪承畴一听,也是张目向对岸看过去,距离尚远,大量的骑兵扬起了沙尘,他有些着急,说道:“谁看清楚了,是不是北虏?”
如果在刚上任就面临北虏的骚扰,甚至破口,这都不是好事情,意味着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得负起责任来,很可能会出错,进而影响未来数年的布局。
“还看不清。”幕僚中有两个是负责军务方面的,这也是兵备道的职掌所决定,但现在距离真的还远,只能看到大团的骑兵在沙地和草地上飞驰而来,并没有办法看清楚旗号或是装束,然后来判断是这一支什么样的骑兵。
榆林镇的幕僚判断道:“多半是套部的骑兵,很可能他们已经与和记的商团军交战过了,可能战事不利,所以想破口逃窜。”
这个幕僚也不愧是三十年的老军务,确实判断的已经接近现实。
洪承畴面色苍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最坏的情形,他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接过防守的责任。
“又有一股骑兵。”
“还有一股。”
对岸似乎是被打开了阀门的锅炉一样,给人一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到处是旗号,到处是几百人上千人一股的骑兵,旌旗招展,骑兵们怒马如龙,整个大河北岸迅即被大股大股的骑兵给填满了。
这种浩浩荡荡无可抵御之感令南岸的人们面色发白,尽管隔着一条河,仍然可以感觉到骑兵的彪悍与勇武。
“陈总兵的旗号。”
“还有王副将。”
“还有几个游击将军的旗号,都是我们榆林镇的兵马。”
“他们怎么敢擅离信地?”
信地也就是各将的规定好的驻扎防守的地域,比如当年的新平堡参将赖同心,他的信地就是新平堡在内的六堡区域,没有军令调度他是不能离开新平堡的,如果有敌人来犯没有军令他也可以不出击,出击游走是游击将军的事,负责防守某个地域的参将就只管守好自己的地盘,只要守住地盘就是有功夫过,擅自出击一旦战败,则无功有过。
所以擅离信地是大事,纵然无事负责的文官也可以弹劾,更不要说这么多将领渡过黄河,北上到了北虏的地界。
“稍待,不要慌乱。”
眼前突发大事,洪承畴反而镇定下来,他凝神皱眉看着对岸,心中隐隐后悔,前一阵人家向他推荐一个和记产的望远镜,他有些害怕忌讳没有敢入手,其实银子相当有限,此时如果有个望远镜,对面的情形就更容易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