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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在东水镇外驻扎七日的中路大军发起了对多马城的全面进攻。战事打得如火如荼。在邬琅的带领下,士兵们前仆后继,誓死要将这座由北戎第一守将镇守的城池给攻破。可多马城却犹如铁桶一般,火烧不穿,水浇不进,久攻不下。士兵们气势受挫,哪里还能越战越勇。再到后来,攻城越来越疲乏,就连龟缩于多马城内的守军也觉得敌人快要不行了,放出几只轻骑部队前来试探。
邬琅逼不得已,只得向南后撤,离开东水镇,退至朔阳。
然而,邬琅每日派兵前去多马城下叫骂,污言秽语一箩筐丢出去,多马城北戎守军气得跳脚,想射箭,人家在射程外,想追出去,还没等城门打开,人家已经早早逃走。这么一来二去,闹得多马城士兵心烦意乱,苦不堪言。偏偏汤连|城下令不准出击,引得手下诸多有血性的将领怨声载道。
又三日,邬琅携军再度攻城,却被突然从城内冲出的守军打得队伍七零八落,最后只得狼狈而逃。
指挥此事攻势的将领名为贡加,并不是汤连|城的班底人马,是很典型的北戎将领。虽然汤连|城说过不要擅自出城迎战,但是贡加此次杀敌众多,大获全胜,即便是汤连|城也不好处罚他,只是在会议上厉声警告属下,不要恣意妄为,坏了大事。
贡加面上恭敬地答应着,私下和自己相交好的将领聊天时,却一点不掩饰自己对汤连|城固守不进攻的不满。
北戎失掉木松后,汤连|城被调至多马城不过几年,城内又怎么会没有其他势力。只是汤连|城兵多,名气也大,别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他作对。如果说汤连|城是多马城的空降兵,新势力。那么贡加,代表的就是多马城的旧势力。
两方人虽然同为北戎效力,但是利益相关,关系不可能会有多友好。
多马城的外部虽然守得滴水不漏,内部却不见得多坚固。
而这个时候,北戎都京发生了一件事。
汤连|城的小儿子汤望在御道纵马踩死了一个平民男子,并且在该男子的妻子和父母击鼓上访想求个公道时将其三人,连带男子的两个孩子统统毒杀,抛尸荒野。
此事被曝光之后,震惊朝堂内外。
澹台曦早年和澹台明的胞兄澹台阳关系就很差,但是澹台阳比澹台曦更受宠爱,性格也十分跋扈,对待澹台曦时态度很不好。所以澹台曦虽然自己性格糟糕,少有悔改之意,却十分厌恶官员子女依仗身份作威作福。究其原因不过是澹台曦喜欢对他言听计从的人。
别人家的孩子都被耳提面命,不能闹出盖不住的大事来,就算出了事,也要想尽办法压住,在皇帝知道之前彻底解决。这一下,汤望是撞到了|枪口上。
澹台曦立刻下令捉拿汤望归案。
这厢又说,官兵前往将军府抓人时,将军夫人又是威胁又是贿赂,打了一鞭子给一颗糖,想要他们放了汤望。而被强制带走的汤望居然在路上大喊,他父亲是镇国将军,皇帝见了也要让三分!谁敢抓他!再不放开他,他就修书让他父亲带兵回来荡平大牢。
口不择言不说,还动手打伤了两个官兵。
澹台曦知晓此事后,气得摔断了手中御笔。
汤望一案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关于汤家各种不好的流言也传了出来,说汤望功高盖主、不服皇帝,有人说到汤连|城当初没有站在澹台曦一边作为助力,说不定就是暗中归顺了澹台阳,却在旧主死亡后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狄哥作为北戎第一高官,却又是汤连|城的亲家,为了避嫌,也不好多说什么。
远在多马城的汤连|城在得知此事时就已经暗道不妙,果然,不出两日,招他回京的圣旨就到了多马城。
汤连|城无可奈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邬琅硬碰硬,他要攻城随他打,我们就是拖住他,死守多马,将邬琅的兵力和粮草逐步榨干。他离开多马城的消息也要保护好,就算是己方士兵也不要轻易告诉,一面自乱阵脚。
汤连|城只带了位数不多的护卫,深夜离开了多马城。
而此时,和多马城隔着东林镇遥遥相望的邬琅中路军却仿佛沉寂了下来。
又过五日,粗粗算来行程,汤连|城已经快要抵达都京。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一个让整个北戎震惊的消息。
汤连|城在距离都京只有一日马程的昊山镇遇刺身亡,随行的护卫队无一生还。而刺客据说有数人,在此次刺杀中死了两个,尸体却也被他们的同伴带走,只留下一滩谁也辨认不出的鲜血,让众人一筹莫展。
汤连|城身死,北戎朝堂再度被搅乱一池春水。昊山镇距离都京不算远,汤连|城行至此时怕是已放松了防备,所以被刺客得了手。但是,汤连|城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不想再追究。问题在于,是谁杀了他。是谁知道他已经秘密离开多马城,往都京赶,埋伏好众多杀手将他连同护卫队一网打尽。
狄哥骤闻自己亲家莫名死亡,憋了好一阵的气终于爆发出来,连夜写缴文上表澹台曦,痛诉某些人以权谋私,嫁祸栽赃,无恶不作。
澹台曦看了这檄文,头疼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北戎这天,又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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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深夜,中路大军主将营帐已熄灯,而邬琅却没有入睡。他身上依旧穿着玄甲,破杀刀和千城盾安静地放置在身侧。仿佛随时准备着战斗。
忽然,他耳畔传来一个微弱的呼吸声。邬琅抬眼一看,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落下。血腥味浓重。
那影子朝他单膝跪下,呼吸声越来越重。
邬琅立马跨步上前扶起那人,关切地问:“受伤了?严重吗?”
常山脸上还蒙着黑巾,轻声说道:“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少爷放心。”
邬琅点头,这才问道:“事情进行得如何?”
常山握拳一拜,言语中也有些高兴的意味:“幸不辱命!”
邬琅大喜,一把将常山抱在怀里,用力拍他的背:“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常山被他拍得咳嗽几声,邬琅这才想起常山受了伤,复又问:“伤哪了?我这有上好的药膏。”
“腰上受了一刀,不是特别重的伤,属下回去自己抹药就好。”
“我还不知道你?去边上坐着,别废话。”
“……是。”
邬琅点燃烛灯,一眼看到常山后腰上一道狭长的伤口,血肉外翻,已经和夜行衣的布料粘连在了一起。邬琅立马意识到擦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撩|开帘子叫守在帐外的勤务兵把军医叫过来,不要声张。勤务兵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快速往军医营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