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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了干部因免职而哭泣,他自认可以分辨其眼泪的性质,是受了委屈还是气愤?抑或是担忧恐惧的?廖俊伟在谈话是流泪了,看得出这个年近五旬的老中干内心的委屈,但他不为所动。党政联席会后,赵庆民和郭涛分别谈及待遇问题,希望保留其待遇。他没有同意,保留待遇算什么嘛?让职工怎么说?从这个角度出发,不能把廖俊伟派到钢管厂,不能!那样就冲淡了整顿的效果。
敲门声响起,他坐正了身子,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叶媚,捧着一个饭盒,“陶总您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买了份盖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您下班就回来了。然后一直没出去嘛。”
“谢谢,我不想吃,你拿走吧……”他想,这个当过“间谍”的女孩还是忘不了老本行,总是监视着自己的动静。
“不吃怎么行呢?少吃一点,乘热吃。”叶媚把饭盒放在他面前,打开了,然后像家人一样取了热水壶去烧水。
他看了眼热腾腾的茄子盖饭,真的没有一点食欲。
“好吧。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不舒服休息了……”陶唐从口袋里找出20元。递给小叶。
“您是不是病了?”叶媚这才注意到陶唐脸色不好。
“没有,就是有点牙疼……你去吧,我想休息下。”
“我叫医生来吧?”叶媚推开陶唐递过的钱,“一碗盖饭,您也太认真了吧?”
“不要……你才挣几个钱?拿着吧。”陶唐把钱塞给女孩。
“啊,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我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你去吧,替我挡一挡来客。但不要说我病了,本来也没病,就是一点不舒服……”陶唐皱着眉捏着筷子,夹了口菜。
“好吧。您需要我就打电话,我就在值班室。”叶媚替他倒了杯开水,把空调关了,然后出去了。
陶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阵阵袭来的剧痛让他没有一点食欲。他努力将公事从脑海里赶走,连着打了两个私人电话,一个给燕京的岳母。一个给滨江的父母。
刚来的时候,晚上他总要给家里打电话的,给父母打,也给独自住在燕京的岳母打。父母那边还好,但岳母更需要关心。他能感觉到岳母自他走后的孤单。在方兰罹难后,他和岳母有相依为命的感觉,或许形容的过了,但他能体会到岳母的孤单。所以他想着尽快把父母接回来,然后让岳母去滨江照顾小荷,这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
但现在给两地的电话是越来越少了,陷入繁重的行政事务后,每天下班总是感到极端的疲倦,而且每天晚上总有人来找,有几次连澡都懒得洗就睡了。
今天的电话倒是谈的比较愉快。一如既往,岳母在电话里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她总是这么几句话,也没别的说的。本来可以谈谈方可,但他总是努力回避这个话题,岳母也不勉强,但今天还是说了一气方可,说她出门了,坐飞机去了云南。
母亲问了房子装修的进度,他说不清楚,最近没见有道,更没时间过问这类小荷学习不是很用功,总偷偷地上网。昨天父亲严厉地训斥了,星期天会给小荷打电话劝她,但彻底杜绝上网怕是不可能,给她一个固定的上网时间更合适。没有电脑,她不会用手机上网吗?
他不是很在意小荷的学习,考不考重点大学不是很重要,当然,小荷一定要念大学的,因为那是她人生不可缺少的履历。对于女孩子,最成功的不是事业上的成功,而是婚姻的完美。他希望小荷将来能找到一个她真正喜欢并且可以依赖的丈夫,他就可以交代九泉下的亡妻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小荷还小,他想的这些事情都是十年后的事了,不免过于神经质。
思绪自然而然地转到方可。自“五一”见面后,她来过两次电话,每次交谈的时间都不长,也就是十来分钟吧。她没有言及感情问题,除了问他的身体外,就是“汇报”她最近的情况了,她已从滨江回到了燕京,最近准备去趟云南。她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人,是搞版画的,已经约她吃饭了。他说那好呀,她便摔了电话。
她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她喜欢的生活,但他不行。估计到他退休之前都不会自由。所以他跟她不是一类人。岳母希望促成他和方可,父母也一样。上次电话里母亲就唠叨了一气方可,给他讲了前时间方可在滨江时情况,她就住在家里,像一家人一样。母亲讲了方可的勤快懂事,也讲了方可和小荷的故事,这段时间里方可和,无论从哪方面说,小可都是最合适的,你可要抓住了,丢了就找不到了。
但他认和方可不合适。这个看法审视过无数遍了,迄今仍无改变。父母以及岳母,都是站在他和小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却未真正为方可想过,也不了解方可真正的性格。方可性格中最显著的因子就是叛逆,偏偏他们都视而不见。这种性格的女人可以义无反顾地追求她的爱情,但却难以坚守婚姻。而自己不年轻了,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稳的家,从这个角度出发,方可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其实他很羡慕方可,羡慕她可以自由选择生活的年龄,羡慕她自由自在的工作。而自己却被无形的手牢牢束缚住了,每天每月每年都在做着大致相同的事情,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红星不会是他的终点,跟盛东一样,不过是他人生旅途的一站而已,自己的终点在哪儿,他永远不会知道。(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