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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第一次看到安盛男的时候是在他十年那年,那时候他上的邺城私立贵族小学与幼儿园在一个校区。
刚开学没几天的某一个课间,沈竣哭兮兮地跑去他的班里找他,他不明所以,听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大概才明白——原来他被他们班里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欺负了!
沈翊顿觉好笑,心想哪个小姑娘这么厉害,能把他们家的混世小魔王都欺负哭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童稚的嗓音传来,“沈竣,你出来!”
沈竣听到这声音吓得哭都止住了,浑身一怔,躲到了沈翊的背后。
沈翊微笑,抬头就看到了眼前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小女孩。
扎着两只小辫儿,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正在看着他,红红的小嘴娇俏地翘着,双手还插着腰,一副傲娇又可爱的小模样。
很多年后,沈翊还一直记得那个场景。
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有沈竣说的那么可怕?
所以,他微微俯身,上前一步,露出平易温和的微笑,“小妹妹,你找我们家小竣什么事?”
安盛男好奇地打量他:“大哥哥,你是谁啊?”
沈翊硬拉出躲在他身后的沈竣,“我是他的哥哥。”
安盛男一看到沈竣,似乎又想起自己的正事来,小脸蛋上闪着怒气,“沈竣!看你还往哪儿跑?”
沈竣自然吓得又躲起来了,而安盛男紧跟着追,沈竣把沈翊当成了挡箭牌,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校服,身体在他的背后就不出来,得闲的时候还对着安盛男调皮地吐吐舌头。
安盛男见抓不到他,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把上前抱住了沈翊,沈翊狠狠一怔,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而沈竣似乎也没想到,安盛男却趁机朝他偷袭了一下,下一秒,沈竣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松开沈翊,原地直跳脚。
安盛男看他这样子,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红润白皙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却没注意到旁边的沈翊一直看着她,微微发呆。
半晌,安盛男似乎才察觉到他,又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对他道:“大哥哥,刚才沈竣调皮,他把青蛙放在了我们班女生的脖子里,吓得她都哭了,我来替她教训他!我把那个青蛙放在他脖子里了,哈哈哈……”说着指着沈竣跳脚的样子,又是忍不住一阵笑。
这时沈竣总算把自己身上的青蛙“跳”下来了,沈翊一看,原来不过是仿真的青蛙模型。
不过小孩子乍一看到这个,还是有点害怕的。
沈翊不由得有点惊奇地看着她,“你不怕么?”
安盛男拍拍自己,“哼,我才不怕呢!”
沈竣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畏惧地看着安盛男,伸手扯了扯沈翊的衣袖,“哥,你看到了没?她欺负我……”
安盛男这时似乎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暖亲切的大哥哥,似乎是沈竣一伙的,他会不会欺负她?他看起来比他们大很多岁呢。
看着小姑娘有点担忧地盯着自己看,沈翊缓缓一笑,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妹妹,沈竣那样欺负同学是不对的!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啊,不能这么跑出来追赶,你们都要注意安全,知道么?”
安盛男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好好啊,都没责骂她呢,她露出甜甜的笑,“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哥。”
“嗯,那你们快回教室去吧,老师等会找不到你们也会担心的。”
“好。”
沈竣还不想走,其实是不想跟安盛男一起走,见安盛男还在等着自己,他不情不愿地扯着沈翊的衣服,“哥,我不想跟她一起回教室,你送我好不好?”
沈翊坚定地扯开他的手,笑了笑,语气却有点为人大哥的严肃,凑近他低声道:“快回教室去!连个女同学都打不过,以后看你还怎么耀武扬威!”
沈竣委屈地嘴一扁,一步三回头地跟安盛男走了。
从那以后,沈翊倒是能经常看到安盛男了。
小姑娘很是活泼可爱,又爱打抱不平,在幼儿园里也是出了名的,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乃至他们小学部里也有所耳闻。
何况,几乎每天回到家,他都能从沈竣那里听到关于她的事。
一段时间之后,他也发现了,一向调皮捣蛋的沈竣渐渐地都乖了不少,也没再听说欺负同学的事了。
这件事,就连爸爸都觉得惊奇。
沈竣不像他,他一出生就查出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做了手术后,他的身体基本与常人无异,但医生叮嘱,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刺激,甚至不能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形成了淡泊不惊的性子,对什么都情绪淡淡的。
沈竣却是一生下就健康的,他可以大哭大笑,大吵大闹,可以肆意调皮捣蛋,可以承受爸爸的责骂,可以跟爸爸追着满院子跑……
有时候,他其实很羡慕沈竣。
甚至有时候他也想爸爸可以训斥他责打他,但是爸爸从来没有,他对他只有愧疚和满怀关切。
他曾挣扎过,甚至有一次他故意不想吃药,可最后当他在医院里醒来,却看到爸爸满脸的泪水。
他明明看到爸爸似乎想开口责骂他的,可是爸爸忍住了,扭过头去摸干了眼泪,接着又转身笑着问他:“醒来了,饿不饿?”
他在那一瞬间知道,他没有任性的资本和权利。
妈妈在生下沈竣之后不久就过世了,他知道这个家里爸爸已经很辛苦了,他又是兄长,理应懂事乖巧。
直到认识了安盛男。
从她第一次突然抱上他,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绳索缠绕住了。
自那以后,凡是从沈竣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他会不知不觉地格外关注一些。
一开始,他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得那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又懂事又乖巧,尤其是傲娇起来的小模样,真的很招人疼爱的。
后来,爸爸跟她的爸爸也认识了,两家人也因为生意上的缘由走的比较近,又因为安盛男与沈竣从幼儿园之后到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两家的关系自然也亲近的很,经常在一起吃饭,聚会什么的。
每当此时,爸爸和安盛男的爸爸就会一起闲聊,而安盛男和沈竣一起玩耍,他就在旁边负责看着他们俩。
看着他们尽情嬉戏,他的眼中也淡淡含笑,有羡慕,有向往,也有克制。
当他认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时,是在他二十岁那一年。
他刚上大二,而她,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正是潮气蓬勃,青春洋溢的时候。
那一天,他回家拿东西,路过沈竣房间时,却隐约听到了一句:“嗳,有没有人给你写情书啊?”
这声音……
是安盛男。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沈竣的声音接着传来,他正处在变声期,嗓音有点沙哑,“当然有啊,我多受欢迎啊,我们班的谁谁,还有别的班,都给我写过,老子收情书收到手软。”
安盛男“切”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收到了好么?”
门外的沈翊深深一怔。
小丫头……都收到情书了?
室内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出沈竣的哈哈大笑声,“就你?还收到了情书?”
安盛男有些不服气,“怎么怎么,你这什么意思?就允许你能收到情书,我不能啊?”
“你说你这么男人婆,哪个男生会喜欢你啊?”
安盛男啪的一下抽出书包里的情书递到他面前,“你看!隔壁三班的班长写给我的!”
“呦呵,看不出来啊!那小子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原来还喜欢你这种的。”沈竣想抽走她手中的情书没抽到,安盛男傲娇地收回去,沈竣凑近她,“嗳,你对他……什么感觉?”
安盛男嫌弃地往后挪了一点,“什么感觉啊?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好么?”
“哈”地一声笑,沈竣一拍大腿,“那这情书,你打算怎么办?”
安盛男沉默了一瞬,“管他呢,不理。”
门外的沈翊听到这,嘴角不由得勾了勾,抬步正准备走,忽又听到沈竣问:“盛男,你看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早就是铁哥们了对不对?你老实告诉哥,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切,你别乱认亲戚好么?你是谁哥啊?”
“你别打岔!到底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安盛男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