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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赶在雨势下来之前,用外红里黑的烧土块,傍墙角砌了一个灶台,留下几扇风干的羊肉和一堆老菱板栗,新鲜的有芋艿、荸荠、莼菜、竹笋和蘑菇,海产品只有数十条干海带。终于可以开小灶了,阮巧巧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的女人声音道:“这是半个月的食物,你们省着点吃。”临走时极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在妘族就没有青黄不接的时候,等雨一停,妘君就带我们出海,不缺你们吃的。”
青黄不接,就代表有谷粮。阮巧巧眼睛一亮,还不及问个明白,女人就走了。
暴雨连天,打得人睁不开眼。虽说这里已经总结出一些能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然而也只是冰山一角,男人体弱,就是有兽皮斗笠也不敢轻易出门。大门紧闭,阮巧巧与三十六个男人困在偌大的屋子里,聆听着风雨声。因为阮巧巧不吃羊肉开小灶,男人们很体贴地把大部分蔬菜和海带分给了她。
每天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这帮男人。他们不仅得算出蔬菜的总数,利用有限的资源,合理制定一个“大杂烩”、“羊肉炖笋菇”、“芋艿羊肉汤”等不同搭配同种煮法的三餐计划,还得把这些蔬菜平均分成好几堆。这还没完,这帮家伙经常一吃high就添菜,放久的莼菜和蘑菇会烂掉,所以他们得不断调整计划,不断重新分堆……总之他们有做不完的事。
阮巧巧不吃羊板油,加上也没有炒菜的条件,每一餐除了水煮菜就是水煮菜,以至于大多时候,她面如菜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嚼老菱板栗消遣。其实男人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妘族虽然不缺盐,但是显然还不会腌制之法,加上临海气候潮湿,这些风干的羊肉在屋里生起霉来,刮掉表皮后得反复地煮上几遍,也没个调料,味道可想而知。
他们这间大屋子是挖空山坡而建的半地穴式,为了保持屋里干燥,墙壁和地基都用烧土块夯实。坐北朝南,因为这里的风都是自东南边刮来,所以北面墙上的四个窗户没有用泥巴糊上,阮巧巧坐在床上趴在窗口就能看到天泽河。
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已经一片浑浊,随时要涨出岸边,十来个女人头戴兽皮斗笠,披着兽皮蓑衣,拿着石锄挖沟引水。这里是冲击平原,土地松软,女人们的脚几乎都没入了泥巴里。
开始羊肉也只是上了星星斑点,没几天就霉变了大半,不管男人们多么垂涎里面未看出腐坏的肉,阮巧巧还是勒令他们把肉扔了出去。细菌在这种气候下滋生得非常快,这些无比娇弱的男人担不起这个风险。
没肉吃,这些男人也蔫了,于是这些难兄难弟也效仿阮巧巧,趴在窗户边看女人。他们敬畏“嫪少君夫”的身份,自然不会凑阮巧巧的窗户,在剩下的三个窗户里,一个窗户可以前跪趴三人、后蹲站三人,于是他们以六人为一组,轮流着来伸脖子……哪个女人的胸最大,个子最高,力气最大,妘君为什么没有出现,妘君在做什么……总之他们有做不完的事。
这些冒雨奋斗的女人,是他们饥寒交迫中的希望。
而妘君,是所有女人和全族的希望。
通过女人们的大嗓门,阮巧巧明白了,暴雨和青黄不接还不算什么,她们最担心的是风魔。那也是能让现代人谈之色变的自然灾害:台风。
一女人道:“妘君已经让人把妘河堤挖开,今年妘河的水势又像那年……会不会是风魔来了?”
妘苗声音干涩:“妘君待在海边十天了,我真担心……哎,这该来的总会来,难不成咱们还能逆天而为?她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
妘山拍着骄傲挺起的胸脯,声若洪钟的声音道:“怕啥!咱们的妘君是能通神的!上回风魔来了,咱们赶回妘河时只见大浪滔天的,她还不是把嫪少君夫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了?她说风魔受伤了,风魔还真没掀起风浪。咱们啊,什么都别想,把妘君交代的事情干好——”
女人们全部振奋起来,抬起斗笠擦了把汗,希望的光芒在她们的眼里燃烧。
倒是妘苗,把斗笠一低,闷头下锄。
激动的不光是女人们,这帮男人个个眼冒红心,叽叽喳喳个不停。阮巧巧缩到墙角,她的眸光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她看见了,那缓缓游动的波面,在金色的阳光下,宛若瑰丽无边的七彩游云。那个踏云而来的女神,她无需着一物,阳光就是她最修身的金甲圣衣。阮巧巧明白了紫霞仙子的话,这个人注定不是一个平凡人。平凡人怎么可能在大风大浪面前如此镇定自若?她一个凡人之躯,因为超凡的意志,成就了不平凡的人生。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在诉说着身外名的代价。
阮巧巧的心房,忽然又软又疼,她想要了解女神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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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放晴,一扫暴雨天的阴晦,又迎来了一个大日子,每个人的心里都跟着敞亮起来。
阮巧巧坐在地上,拿着石刀,在一块巴掌大小的桃木薄片上忙碌,她要做一把梳子。桃木上用葛绳捆扎了十几道,刀口沿着葛绳不偏不倚的切磨,这样就能保证梳齿的宽度和间距。她认得出石刀的材质,是质密坚硬的燧石,刀口锋利平滑,打磨石器的技术可见一斑。这里人平时都是用手捋顺头发,从织网编篮中得到启发,为了方便把头发编成一股一股的麻花辫。男人为了美观,会编出各种蓬松的发式,女人都是抓着头皮越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