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群欢的处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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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胆小瑟缩的男人,妘君心底嗤笑一声,这个怕死的嫪少君夫比她预想中还管用,路都铺好了,该她上了。

是该她上了,可是她并不着急,她培养多年的勇士一站出来,凭这镇山动地的气势,就能让这帮看似魁梧却皮肤松弛的姜族壮妇抖上三抖。什么样的族长,养什么样的族人,这帮壮妇早被多年的安逸酒色腐蚀了锐气。双眼露怯,拔刀而不敢战,甚至在勇士们的逼近中,步步后退。

别看领头的姜君狂的像只猛虎,此刻还不是只能张着没牙的嘴咆哮——“你,你抢夺嫪族的男人,侵略嫪族的盟友,你就等着嫪族的报复吧!”连一族之长都只能寄托远在天边的“神”来相助……这不是正说明,她们已经沦为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

人啊,跟牲畜有什么不同,只要把它逼到了绝境,就会失去理智,从来忘记了自己的杀手锏,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就像当初冒火闯入族地的野猪,它发狂了,狂到忘记自己最厉害的武器是刀枪不入的全身和嘴巴外面的獠牙,愚蠢到张嘴来撕咬她……多年的出生入死告诉她,不轻敌不畏惧,位于下风也不放弃,审时度势伺机钻空,因为这世上就没有无坚不摧的敌人。

嫪族,是姜族的倚仗,也正是姜族的弱点。

那好,她现在就要把这个救命稻草给连根拔起:“你姜君就是太过自负了,嫪少君既能跟你姜族合作,为什么就不能背信弃义,让我妘族取而代之?”

说这句话时,她是懒洋洋的,是轻蔑的,连声势都懒得端,仿佛就是吃饭拉屎这么点小事。

显然,这些蠢妇就吃不下这个真相!姜君的两颗眼珠子更是精彩极了,先是骇得快给瞪出来,半晌一动不动,总算动了,却是游移不定的畏缩之相,最后越来越暗,快要灰败时倏然回光返照。她便知道,这个蠢妇总算找回了底气,也是姜嫪两族牢不可破的关系根源——利益!

果不其然,蠢妇一脸识破奸计的傲慢:“休想骗我!你妘族除了有水稻兽皮,还有什么值得嫪少君心动的?”蠢妇的脸涨成猪肝色,整个人像走了一趟死门关,从炙火中淬炼出来的陶器,有一种顽固的坚硬——这种硬气,从来就是一摔就碎!

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不介意把无路可走的现实血淋淋的撕开给她们看:“不是只有你姜族、才有助嫪族炼铜的东西。”

“姜君——”

“母亲,母亲您醒醒——”

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

真是好笑,她可什么都没做呢!倒是眼前这个铜罐,光滑精致,沁凉入体,既能像蛊一样让人沉迷。又有着狰狞的兽面吃人的眼睛,在诉说嫪族不可撼动的权威,仿佛谁能主宰它,谁就是王者。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母亲和先烈们的牌位就在眼前,她整整看了十年,十年前她是痛的恨的,会潸然泪下的,恨不得去跟上天、去跟野兽们拼个你死我活,她的心被刀割着,被火淬着。可是渐渐的,当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她不痛了,心里反而升起淡淡的鄙薄来。人与牲畜本就无异,有人为狮为虎,有人为兔为狗,是弱者就得狡兔三窟,可是若满足于躲藏求生,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十年前的妘族是安于现状的,安于三族之间的友好往来。小时候她说,我要造一艘比嫪族还大的船,去看看海那边的族地。母亲却说,海里有吃人的鲨鱼,有吃船的大浪,有障眼的雾霾。

她问:“那嫪族为什么可以漂洋过海?”

母亲说:“因为她们是神的子民。”

有一回母亲给她和妘芩一人套上一个慈石项饰,她怎么能戴男儿家的东西?又不好忤逆母亲,跑到海边时就给摘了下来,项饰像一叶扁舟,她闲来无事就用手拨动使之打转,略长的那一头每一回都偏向太阳的方向,她提着项饰换了几个地方,依然如此。有了这个东西,就不怕被雾霾迷失方向了——想要征服大海,就先得了解大海。

明明是初秋,海水该是凉的,可是那天的海水却是滚热的,海面的温度跟族地是一天一地。次日她知道了,原来这就是风魔来前的征兆,她想要“捉住”风魔,所以才不听劝阻跑到了海边,等她被狼叼回来时,却成了她和母亲的最后一面。母亲没了,她就成了妘君,几个受伤的姐妹一个接一个死去,伤痛和不甘折磨着她,她整个人如泡在热海里,被火烧着,被水溺着,她知道自己患了瘟疫,熬不过去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慈石,慈石的那一头又偏向了太阳的方向,就像母亲的眼睛在看着她。她说:“山婶,为什么这个叫慈石?”因为,打碎以后,小块的会紧紧的依偎在大块石头上,就像孩子和母亲。她用石头写出“慈”这个字,把下面的“心脏”抹掉,在旁边添了一个“石头”。

她说:“如果我能活下来,以后它就叫磁石。”

为什么?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也没有心了。

母亲遗言:下任族长,保护族人。

她是族长,有危险要头一个冲上去,天塌下来要拿头顶着。她,身系一族性命和尊严,不能屈。

保护族人不是光会打猎杀戮就行的,对一个只会顽劣的孩子来说,重建家园之路难于登青天,她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母亲……她不满足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固守模式,挖山镇兽,驯养牲畜,开田种稻,烧制陶器,烧土夯房,栽培果蔬……她不是不累,可是还远远不够。

关乎妘族生死存亡的危机来了,妘族男人不育,姜族背信弃义,她拿起手上的石镞,决意要给族人杀出一条血路——劫船,杀戮。她宰了几十只羊,连稻种都拿出来换了棉籽油回来,这才扎出了巨型皮筏,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出海。所有的胜利都不是巧合,当嫪族大船过来时,她并没有迎面而上,因为在嫪族铜器面前,以卵击石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她乘风溜掉。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大海,春天海水冰凉空气湿热时,持续不断、方向稳定的风会携来雾霭,她等到了比预想中还要浓厚的雾,借着指南的磁石,追上大船,在伸手不见五指中杀了掌舵扬帆的壮妇和好梦正酣的嫪少君。

所有神秘的事物,从来都不神秘,譬如大海,铜器和嫪族。只是一个见识问题。

她要撕开所有神秘的面纱,为她所用。

歇斯底里的指责唤回了她的神智:

“姜妘两族世代联姻,你的身上难道就没姜人的血吗?母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你大逆不道畜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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