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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手腕,慢慢在纸上写下: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写好后,刘倾将笔放在笔架上,上前拱手行礼道:“请先生赐教。”
梁公允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刘倾所写的字,轻轻点了点头。
刘倾一见,心头一喜。
崔栉见梁公允对刘倾所写之字点头称赞,想刘倾定是得了梁公允的欢心,心头一时羡慕不已。
梁公允看完之后,却并未说话点评,反而退后两步,对着崔栉说道:“小崔公子,该你了。”
“是。”崔栉走上前。
“你也写这两句。”梁公允说道。
崔栉知道梁公允是想比较自己与刘倾所写之字,忙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从笔架上拿起笔,想了想,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崔栉原本在一边侯着时,还有几分紧张。先前看见梁公允看了刘倾的字,便点头称赞,只道刘倾已经占了先机。他知道梁公允在自己与刘倾之间只会选一人,既然梁公允已看中了刘倾,自己多半无甚希望了。这么一想,他心里反倒放松下来,下笔时,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便将这两句写了下来。
“先生,我也写好了。”崔栉将笔放回笔架上,回头对着梁公允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梁公允点了点头,又走上前去,细细看了崔栉的字,也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刘倾与崔栉都有些意外。看了两人的字后,这梁公允都点头,他到底是何意思?莫不是两人都收下?
“师父,这二人的字,你怎么看?”谢浔上前问道。
梁公允说道:“这刘公子的字,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写得很不错。”
刘倾一听,大喜过望。他心中暗道,这梁大师如此夸赞自己,想必会收自己为徒吧。
崔栉听到梁公允如此称赞刘倾,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虽然小,但已经有几分懂事了,忙对着刘倾做出一个恭喜的微笑。
没想到,这梁公允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刘公子的字,偏秀丽了一些,与老夫风格不甚相同,如果跟着老夫学的话,只会埋没了刘公子的才华,还请刘公子另投名师。”
这刘倾一听,只觉得自己一下从云端坠落,便有些傻眼了。
梁公允又接着点评崔栉的字:“这小崔公子年纪虽小,但用笔浑厚强劲,结构沉着,大气磅礴,与老夫的书法倒比较相近。但老夫觉得小崔公子小时候定然没有请专人教授用笔的基本功,因此这基本功还欠点火候。”。
崔栉行了一礼,说道:“不瞒先生,我开始学字,都是自己蒙着字帖写的,确实无人教授。”
“小崔公子天分颇高,真是可惜了。”说罢,梁公允惋惜地摇了摇头
崔植与谢浔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两人梁公允都没看上。
“梁大师!”崔植却不死心,含笑上前,说道,“既然大师也觉得阿栉的风格与您类似,可否请大师先收下他,在下相信,在大师的指点下,阿栉基本功定会赶上来的。”
梁公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老夫年岁已高,实在无精力再来教孩童的基本功了。还请崔公子见谅。”
崔植心中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仍然礼貌地笑了笑,说道:“不论如何,还是多谢梁大师指教了。”
谢浔看着崔氏兄弟一脸的失望之色,忙上前说道:“师父,既然你也很喜欢崔栉的字风,可否先收下他,徒儿负责教授他的基本功!”
“阿浔,你……你教他?”梁公允惊讶地看了谢浔一眼,“过完年你便要出仕了,能有空教他?”
谢浔赶紧说道:“师父放心,徒儿不会耽搁出仕的。徒儿会找空闲的时候去教他,还请师父给他一个机会。”
梁公允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浔一眼,然后说道,“阿浔,你先随师父出来一下。”说罢便转身出了堂屋。
谢浔对崔植等人笑了笑:“你们还请稍等片刻。”
“三郎,还请你多为阿栉美言几句。”崔植惴惴不安道。
“我会的。”说完谢浔便出了门。
梁公允见谢浔进了偏厅,忙拉过他说道:“阿浔,师父收徒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今日为何要说服师父收下那崔栉?”
谢浔上前笑道:“不瞒师父,那崔栉的字,之前徒儿便看过好几回,确实与师父的风骨极为相似。徒儿想到反正师父也多年未收徒了,崔栉资质又好,不如师父就把他收了吧?”
梁公允摇了摇头,说道:“这崔栉比你这般年岁时,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师父收徒弟总不能越收越差吧?”
“徒儿像崔栉这么大时,可跟着师父学过两年了,若真比崔栉好,也有师父教得好。”谢浔笑道,“再说了,这崔栉年纪虽小,却很能吃苦。徒儿负责将他的基本功练好,到时师父再来指点可好?”
梁公允见谢浔如此卖力劝说自己,不禁心生疑惑,看着谢浔,问道:“阿浔,你为何竭力劝说师父收下这崔栉?他与你有何关系?”
谢浔一怔。
有何关系?自己倒真想有点什么关系,可惜,现在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谢浔苦笑一声,说道:“无甚特别,只是谢崔两家是世交而已。”
谢浔神情的细微变化未能逃过梁公允的眼睛,他撇了撇嘴,说道:“刘家也与你是世交,怎么没见你如此卖力为他说话?”
谢浔脸怔了怔,没吭声。
梁公允见状,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下抬起头,紧紧望着谢浔,问道:“这崔栉与那崔娆是何关系?”
听了梁公允的话,谢浔一愣,见已经瞒不过师父了,只好承认道:“他,他乃是崔娆幼弟。”
“果然!”梁公允摇头一叹,思虑了半晌,终于说道:“既然如此,那师父便成全你,收了那崔栉吧!”
谢浔一听,大喜道:“多谢师父。”
梁公允心疼地看了一眼谢浔,说道:“你那时天天做梦叫着崔娆的名字,可见这姑娘在你心中有多重。我前后收了五个弟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师父怎么忍得下心不帮你呢!”
听到这话,谢浔不禁有些怔忡。想起那些难挨的日子,他轻叹一声,然后低头沉默。
梁公允又问道:“阿浔,你如今还时常做那恶梦吗?”
谢浔点了点头:“有时还是会梦到。不过,自从阿娆从清河回来后,已不那么频繁了。”
“那便好。”梁公允抚须笑道,“不如早些让谢司马去崔家提亲,说不定你与崔姑娘成亲后,与她朝夕相伴,便不做那恶梦了。”
闻言,谢浔脸红了红,轻言道:“二哥都还没说亲呢。”
“哦。”梁公允一脸了然,“那便回去让你二哥早些说亲!等他说了亲,你次日便去崔府提亲!”
谢浔:“……”
这师父怎么比自己还急呀?
崔栉回到家,兴高采烈地将梁公允收自己为徒的消息告诉了桓氏与崔娆。
桓氏母女二人听了,都很是为崔栉欢喜。
不过,听到梁公允嫌崔栉基本功差了点,让谢浔先教他的基本功一事,崔娆心中又有些惶恐。
再一想,谢浔来崔府最多到前院书房,又不可能来后院。自己不会去前院,就算他来了,应该也见不着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