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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瞥瞥他,答道:“妾并不觉十分劳累,多谢郎君。”
褚棠看着她,忽而笑了笑。
“娘子可觉得我二人十分怪异?”他说,“明明就要做夫妻,却似陌生人一般。”
宁儿诧异地看他,想从那脸上找出一些别有用意的痕迹,但似乎没有。褚棠眉眼明朗,并无迂回之色。
“郎君与妾,本就是陌生人。”宁儿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亦索性坦白道,“郎君千里来寻妾,不过是为那婚约。”
褚棠颔首,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其实,也不全然是。”
宁儿讶然。
褚棠却未说下去,沉默片刻,道:“棠对娘子并无歹意,只是世间之事,多如你我婚姻,非出自本愿。不过棠以性命担保,必不做出为难娘子之举,日后娘子若有想法,直言无妨,凡棠能力所及,必定照办。”说罢,他向宁儿一礼,告辞离去。
宁儿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觉一头迷雾。
细细猜度,他方才的话,似乎别有所指,又似乎不过字面之意。
真是个怪人呢。
宁儿心里嘀咕。
褚棠回阆州的道路,与邵稹带宁儿去长安的路不一样。褚棠一路往西,走剑门关入蜀。
在路上走了三日之后,路上的景致,与长安周遭相比,已经起了变化。太阳西斜时,队伍到达歇宿的县邑时,宁儿留心观望,只见这县邑算得热闹,许多都是南北来往的客商和旅人。
当她看到路边一闪而过的“长安曹”货铺,眼睛忽而一亮。
她暗自摸摸裙下,绢袴里,她缝了一只暗口袋,里面装着二两金叶子。
那是去年邵稹给她做蜜糕的本钱。
褚棠将安置之事分派下去,一名馆人走过来,问:“足下可是褚棠褚郎君?”
褚棠看着他:“正是。”
馆人道:“西厢有位客人,说要见你,让小人来引你去。”
褚棠目光凝住,颔首,随他朝后院走去。
西厢前,一丛秋牡丹开得正好,褚棠一眼就看到牡丹前低头细赏的那人。
天气不算太凉,他的衣服外面罩着一层纱袍,精致惹眼。见得褚棠来,他身边蹲着的猞猁低低唤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
“恩公。”褚棠走上前去,一礼。
“洛阳的牡丹,在这偏西之地也开得这么好,这馆舍主人当真有心。”那人微笑地直起身来,看看褚棠,墨眸含光,“褚公子,一路辛苦了。”
宁儿记着路,曹家的货铺,离客栈不算远。
在房中安顿下来之后,她推说身体劳累,想先睡一睡,让侍婢们出去。左右无人之后,又等了一会,宁儿立刻动手,换上一身简朴的装扮,小心翼翼地打开窗。
窗子不高,很幸运,屋后四周,也没有人。
宁儿动作轻盈地翻出去,又小心关上,避着褚棠的人,从后院偷溜出去。
许是众人都忙着安顿用食,一路上,十分顺利。
宁儿到了大街上,立刻顺着来时的路小跑,未多时,便见到了曹家的货铺。
店里的人正准备打烊,宁儿见着一个像是管事的人,忙走上去问:“这位郎君,曹茂可是你家公子?”
管事讶然看着宁儿,见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子,疑惑地点点头:“正是。”
“他在此处么?”宁儿问。
管事道:“不在,他在长安。娘子,这般小县小店,我家公子两年也不见得来一次。”
宁儿听的这话,心中一沉。她思索着,咬咬唇,道:“这位郎君,可否替我将一封信送给曹郎?”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点金子,递给他,“我有急事寻他,长安离此处不远,信若送到,我另有重谢。”
管事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金子,目光不禁定了定。
“娘子客气,好说。”他笑道,“不知信在何处?”
宁儿赧然:“我还不曾写好……”
管事了然,引着宁儿入内,去了笔墨纸砚给她。
宁儿早已想好了说辞,提笔疾书,写完之后,看了看,觉得可以了,正要交给管事。这时,一只手忽而从她背后伸来,将信从她手中抽走。
“急求稹郎所购之物……龙舟客舍等候……”萧云卿扬着眉,缓缓念了几句,未几,看向宁儿目瞪口呆的脸,露出悠然的笑容,“宁儿小娘子欲购何物?过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