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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鱼挥挥手,满院的黑衣人瞬间消失了。但顾西辞却知道,这些人只是分散到宅子各处去警戒了,一有情况会立马出现的。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有点累了,顾西辞站直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在唐非鱼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之下,走到了庞云的身前。
庞云的脸色有点僵,自从他被拆穿了身份,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死在庞府门口那个,是朱子宁的人?”顾西辞又问了一次,语气轻快,尾音上挑。
庞云咬牙,什么都没说。
“隐元会内部的确不是铁板一块,否则我师父和他爹也不会这么多年连朱子宁的影子都没抓住了。”没在乎庞云会不会回答,顾西辞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她在庞云的身前来回踱步:“不过那没什么可丢人的,毕竟以朱子宁的能力,混到商会之主的地步,还不能在隐元会插下几枚有用的钉子,连我都替他害羞。
“那些钉子能让他安然无恙地躲了十几年,想必一定能力不小,如此有用的暗桩,为何在今日却暴露了?”顾西辞的脚步猛地一停,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庞云。
庞云的呼吸频率加快了一些。
“大概是他撑不下去了吧?中毒了?受伤了?还是快死了?”顾西辞伸出手指一根一根认真地数着,数到三,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唐非鱼:“我记得叔叔说过……他跟朱子宁打了一架?他还受伤了?”
“人有失蹄……”唐非鱼咳嗽一声,想帮自己老爹开脱,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太对,于是赶紧改口:“咳,不对,是马有失蹄……”
“唐门老大,隐元会无名,武功一定很高啊!”顾西辞想起了自己曾经跟唐七叶“对过一掌”,那人轻轻松松就把她推出去老远,不由得衷心赞叹道:“但商会之主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擅长打架的人,虽然师父一直教导我不能以貌取人……好吧,我们就假定朱子宁的武功跟叔叔不相上下好了。两个势均力敌的人全力以赴,没道理一方受伤了,另一方却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啊。”
“况且……”顾西辞语气一转声音压下,陡然变得冰冷起来:“我师父的内伤也跟朱子宁有关系吧?”
“呵。”唐非鱼忽然撑开扇子冷笑道:“小西辞,你知道么?十七年前,武林中有个说法叫做一剑双气六宗师,是讲当时武林大会之后,江湖之中武功最高的六个人,分别走六种不同的套路。这个说法是按照武功高低排列的,排第一的一剑就是你师父刀行云,而剩下的五个人则分别是相国寺住持道苦大师,落凤阁主钟离鹤,霸刀山庄柳文素,藏剑山庄叶临川和封刀楼刀梓林。那五个人的名头随便拎出去一个,在江湖上都是震动一方的人物,你师父还在他们之上。虽说这个排名有前辈相让的嫌疑,但当时刀行云天下第一的名头绝对是公认的。可这样一个公认的天下第一却被人陷害到为武林中人所不容,最后群起而攻之,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说到这里,唐非鱼顿了顿,他看到背对着他的顾西辞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
“我觉得你话还没说完。”过了一会儿,顾西辞慢慢说道。
“刀前辈被江湖中人围攻,身负重伤杀出重围,又跟朱子宁对上了,然后这一战,是平局。后来我爹来找刀前辈,又跟朱子宁交了一次手,还是平局,不过这次的平局却是两败俱伤。”唐非鱼从石椅上站起来,慢悠悠走到了顾西辞的身后站定,抬起头看着庞云,似笑非笑:“谁能想得到朱子宁竟然在修炼生死决那种阴邪的功夫?不过,我唐门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当年我爹送你主人那一掌蚀心腐骨,他可还受得了?”
庞云喘着气,怒视唐非鱼和顾西辞。
“看来是受不了了。”唐非鱼把扇子一合,恍然大悟般敲在了手掌心中,“也对啊,生死决原本就是至阴至邪,虽说练成之后邪气不侵,但练功过程却容不得半点差错。朱子宁在邪功未成之时被刀前辈冰心诀的阴性内力所伤,又受了我爹一掌毒掌,生死决再无可成,反倒被内力反噬日日经受折磨……忍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他有能耐了。”
听到唐非鱼说朱子宁这十七年来过得也不是很好,顾西辞心中微微畅快了一些——凭什么只有刀行云一个人被陷害赶出家门不容于武林,每月还被内伤折磨的睡不着觉?而始作俑者就能逍遥法外那么多年!他活该日日经受苦难,东躲西藏,心中满是随时直面死亡的恐惧!这才是坏人该有的下场。
“朱子宁现在最希望的应该是怎么才能活下去,那毒和内伤他撑了这么多年也快到极限了吧?所以这次在我们查到他的踪迹之后,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抹掉痕迹直接离开,反而甘冒风险继续留在了开封府,还光明正大的来隐元会发了悬榜,为的就是搅浑了开封这潭深水,从而达到自己最希望的……”唐非离慢悠悠地说道,“去查查这次庞太师的寿诞贺礼有没有丢失的东西,如果有,丢了什么,什么时候丢的。”
唐非离话音一落,几道黑影刷刷刷飞出了庭院。
“他留下来是为了偷东西?”顾西辞想了想,问道,“某种可以治疗他疾病的珍贵药材,就在庞太师的贺礼之中?”
“恐怕是这样……”唐非鱼从桌上拿起了黄金算盘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原本我只是猜测,但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不离十了。”
“那到底是谁杀了那个朱子宁的暗桩?你的朋友?”顾西辞又问。
“你不是很能猜嘛,猜猜看咯。”唐非鱼有意逗逗顾西辞,但看着顾西辞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是举手投降了:“这我也不知道,我得先看看那人是怎么死的才能断定。尸体在开封府,有展昭和包大人在,现在去太不安全了,等明天给你问问。”
“好吧。”顾西辞想了想,妥协了,然后她指着庞云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白玉堂,跟他到底有什么仇?”
“哎呦!光顾着查你师父的事情,把白老五的事情给忘了!”唐非鱼猛地蹦了起来,一拍脑门。
“你别想我会说什么!你杀了我吧!”这个时候庞云忽然喊了起来。他已经默默地听了好久顾西辞他们的“自言自语”——其实就是说给庞云听的,看看这人能扛到什么时候去。
“呵。”唐非鱼冷笑,“我们已经问出了想要的,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朱子宁把你推出来假扮他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这么忠心地为他卖命啊?你不说怎么了?顶多我明天告诉白五我啥也没问出来,让他多一条鄙视我的资本,然后换他亲自来问你……啧啧啧啧,你以为白五爷是什么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的好人?那白耗子疯起来比谁都要命,事关他哥,他只会更加疯狂,你不说,没关系,就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庞云双目赤红,怒视唐非鱼。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唐少主对于庞云的目光毫无感觉,他拍拍顾西辞的肩膀说道:“今天晚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应该就有消息了,你得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揪出朱子宁,为你师父报仇。”
“是么?”顾西辞眯眼看了看唐非鱼,唐非鱼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然后顾西辞嗤地一笑,摇摇头转身往往客房走去。
等到顾西辞也走了,庭院中只剩下了庞云和唐非鱼。唐非鱼脸上那种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神情终于消失不见了,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绑在柱子上的庞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庞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支走白五,是为了让小西辞问她想问的。”唐非鱼慢慢说道,“支走小西辞……自然就是问我想问的。我想问什么,你一定知道。”
“说?还是不说?”唐非鱼晃了晃手里的金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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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第二天顾西辞早早就醒了过来,这是刀行云多年来帮她养成的习惯之一——早起练一遍剑法再去吃饭。于是顾西辞顶着睡成鸡窝的头发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把江海凝波剑又复习了一遍,这才打着哈欠摸着扁扁的肚子去找唐非鱼要早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