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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爹在。”沈君熙比划道,很期待他一起回去。
沈东明看见他们俩在说话,也笑呵呵道:“是啊,景微跟着一起回去吧,这里晒着呢。”现在还是早上,太阳还不算大的,等过了这个点,那就是不得了。
“爹说的是。”沈君熙对父亲笑笑,眨了眨眼。
“对对,回去吧,家里没人呢。”沈东明继续劝道:“这里有我呢,不用担心。”
说到这份上,宋景微当然不可能再拒绝,否则就是对沈东明的不信任,他说道:“那就回去吧。”
两人一起走回家去,门还是锁着的,说明杨氏也还没回来。
待杨氏满身大汗地回来之后,说外头热死了,今个的日头真是猛,又问他们道:“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听说他们一早就回来了,杨氏一边用帽子扇风一边点头道:“那就好,以后要出去就早上出去,出去转一圈早点回来。等这阵子热过去了,再去外面待着也不迟,反正地里有你爹呢。”
她是希望儿媳妇和儿子在家里好好带宝宝的,如果光是宋景微一个人,她又有点不放心,有沈君熙在她才安心。
并不是不相信宋景微带不好孩子,只是那啥,心理作用,总觉得不是那么踏实。
“嗯,等这几天过了吧。”看天气,今年最热的时候就是这几天,过了这几天恐怕能下雨。
不过三十日就在眼前,那天里,家里把笨笨交给杨氏,他们三个男人都出了门。
这次的这十天里,挖的莲藕比上次还多一些。帮忙搬运过来的长工们,到了地方就回去了,只留下沈家大房三个男人在码头等待原冠霖的船只到来。
他们心里差不多都在想,上次的那批莲藕和鱼虾,能卖多少钱?多少钱才算有赚头?多少钱才算不亏本?如果卖亏了又该怎么调整,怎么挽救。
原冠霖的船只如期到来,他下来看见满地的莲藕和鱼虾,笑道:“比上次多了不少哈?”在看到其中有宋景微的身影,他就笑不出来,表情变得讪讪地,说道:“不是说你没回来吗?”连忙看了看船上,幸好他们大当家被孩子缠住了,没下来。
“出去了就不许回来?”宋景微少跟他说废话,直接问道:“上次的那批货卖得怎么样?”
原冠霖马上说道:“我出手,自然卖得不错。”得意过后,诚实地说:“也是因为你得货不错,莲藕卖得尤其好。”一开始价钱谈不起来,他不愿意就这么抛售。后来想了个比较麻烦得法子,莲藕的价钱马上飞涨。
“那就好,辛苦你了。”莲藕卖得好,宋景微不吝啬给他笑脸,又问道:“鱼虾呢?”
原冠霖道:“那是卖惯的东西,总之没亏。”
“哦,那我们谈谈两样东西的利润。”听见两样都还可以,宋景微就地跟原冠霖详谈起来。在此之前,他也打听过莲藕的价钱,因此两相对比,也知道原冠霖没有说假话,这趟生意很不错。
来来去去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原冠霖闷声说道:“若不是老头子看好你,我不会让这么多利给你。”
“呵呵,若不是有老爷子作保证,我也不会把货物交给你。”谈成的价钱是自己的理想价位,宋景微很高兴道:“好了,让你的船工下来搬货吧。”
“哼。”原冠霖瞪了瞪眼,拿他没法子,只好转身回去叫人来搬货。
待这个大块头走了,沈东明才咋舌地问道:“儿媳妇,你们方才说的那个价钱……是多少斤的价钱?”
“当然是一斤的价钱。”看到沈东明和沈君熙如出一辙的表情,宋景微说道。
“什么,一斤?”沈东明长大嘴巴,呐呐道:“一斤啊,一斤莲藕,能卖这么多钱?”他以为顶多就是……
“这趟是买到比较干旱地方去的,他们那边大概没有种莲藕的。”宋景微笑着解释道,这个原冠霖不愧是交易高手,他还是挺有头脑的,首先什么货卖给什么地方,这本身就是一种学问。
“原来是这样。”沈东明了然,物以稀为贵,若是那个地方当真没有莲藕,那么卖出这么高的价钱也就不奇怪了。他赞叹按道:“原二当家真是,会做买卖的人。”
宋景微笑起来道:“他本来就是靠这行吃饭,不会做怎么行。”
沈东明笑呵呵道:“那倒也是,就像我们这些农活,靠做农活吃饭,不会做农活怎么行。”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宋景微点头道。
青年也点点头,他看着与自己的父亲微笑谈话的媳妇,心里如何不喜欢。同时还有大丰收的喜悦,一起在心头缭绕不去。
“赚钱了,开心吗?”宋景微看着身边的青年问道。
“开心。”沈君熙一本正经地比划道。
“嗯?”宋景微挑起眉,面露不满意的意思。
“赚钱了,可以养多几个弟弟。”沈君熙如他所愿地,添加补充说明。
宋景微稍稍瞪了他一眼,把青年瞪笑了,还有点无辜的意味,他闪烁的眼神好像在说:“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很快原冠霖带着一串的船工下来,大伙儿们忙忙碌碌地开始搬运。他们都知道这笔生意是能赚钱的,因此忙碌得比上一次更加心甘情愿。要不然的话,搬货上船这种事,都是商家自己带人做的,他们只负责搬货下船。
“还能做多少趟?”原冠霖问道。
宋景微与沈东明合计了一下,回答他道:“莲藕约莫还能走四趟左右,但是年底还有鱼和猪,不知道猪的价钱在外面怎么样?”
原冠霖笑裂了嘴,说道:“莲藕不错,但是猪咱们不走,太臭了。”
“有交情也不行?”
“坚决不行。”他抱着胳膊说道。
“那好吧。”宋景微说道:“一路顺风,记得卖个好价钱。”
“用得着你说。”原冠霖说道,看见最后一筐莲藕也上了船,便掏出一把银子,塞给宋景微:“喏,你点点。”
宋景微当真在他面前点了一下,点头说道:“没错。”
原冠霖扯了扯嘴,转身就走了。他总是听堂哥和老爷子说这个男人各种好,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宋景微究竟有什么好。哦,对了,还有他们大当家。
“这是上次那批货赚的钱,这包是莲藕的,这包小的是鱼虾。”
沈东明和沈君熙无言地看着宋景微手里的那两包银子,鱼虾的还好说,都是小额的,不算特别令人心动。但是莲藕的那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儿媳妇,还是你会种东西。”最后沈东明感概道,对儿媳妇竖起大拇指。当初宋景微去折腾什么藕塘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心里是不怎么看好的。没想到今天,莲藕的利润却令他吃了一大惊。
沈君熙听到父亲赞扬自己的媳妇,也看着媳妇笑起来,他是一直都支持宋景微的,也很相信,知道宋景微不会失败。
“您谬赞了,不是我会种东西,而是原冠霖会卖东西。他找到了正确的销路,才能把莲藕的价钱抛得这么高。”宋景微实事求是地说道。
“也不能这样说,若是你没有辛辛苦苦地找到这种好吃的莲藕,种到这么多的莲藕,没有找到原二当家这条船,就不会有这个结果。”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宋景微的功劳。
“这么说也可,凡事都是因果关系。”宋景微笑笑说,然后对他们父子俩道:“回去的路还远,咱们快点回去。”
“也对,快点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娘,还有笨笨。”沈东明高兴道。
走在身后的沈君熙和宋景微对视一眼,笑从双面生。
家里的莲藕赚钱了,心里的担心终于消除了。沈家大房人人都心情很不错,决定这次回去,挖出的莲藕不计钱财,往长工家的各家各户送上五斤,尝尝味道。
之前因为不知道价钱,也因为担心亏本,他家没有往外送,毕竟长工这么多,一松就好几百斤的事情。现在则是没有那种忧虑了,一家送上五斤还是可以的。
其实莲藕分量重,五斤也没有多少,有些人家家里人进口众多,一餐就吃完了。有些人家家里只有四口人,能吃两餐左右。
听闻主家要送莲藕给大伙们吃,地里的长工们都很高兴。这是白得来的东西,不要钱的东西,有便宜得谁不高兴呢。
当晚收工,浩浩荡荡的长工排着队来领莲藕。领到了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准备当晚就煮一顿试试。
宋景微送莲藕的时候,还跟他们说道:“这个莲藕不止可以用来炒着吃,还可以炖着吃,红烧着吃,焖着吃,最后还可煲汤吃,不管是哪一种吃法,都别有风味。大家若是不嫌麻烦,就分开做出几种口味尝尝。”
当下很多人都表示,回去立刻让家中的媳妇做做看。
有部分人家,确实是当晚回去就煮来吃了。一尝那个味道,纷纷都说好吃,桌面上的莲藕,很快就被哄抢而干。
“这莲藕当真好吃,怪不得能赚钱呢。”大家都这么想的,之前还觉得这个莲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就不这么觉得了。
吃完了五斤之后,有些人就在等待宋景微再次送莲藕的那一天,有些人则是悄悄来问沈东明:“你们家这个莲藕,到底是咋卖的呢?”
沈东明笑呵呵说:“我家这个莲藕,卖得可贵了。”他听宋景微叮嘱过,真实的价钱不能往外说。
“怎么个贵法?得卖多少?”
“十文钱一斤”沈东明说道,这个价钱足矣让在座的长工们不舍的花钱买,若是真实的价钱,他们更加不会买,然而只会到处谣传。
“啧啧!这么贵?”长工心里道:我的乖乖,昨天那顿就吃了五十文钱?那可是差不多一天的工钱啊。
“是啊,所以也不是咱家不想给大伙们送多点,实在是成本太高。”沈东明说道:“咱们家这个莲种,你知道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多少吗?”
那人连连摇头,但是听起来很贵的样子,他还是咋舌,自己家昨晚无意识地败家了。
“多少我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把莲藕卖出去,也是赚个人工钱,辛苦费而已。”沈东明这么说的。
“您说笑吧,肯定不止的。”长工嘴里这么说道,不过心里已经不那么讶异。感觉沈东明家没有赚多少,才是正常现象。因为花钱请长工这块,就特别那什么了,就算莲藕再赚钱,刨除各种成本,也就剩不了多少利润了。
这样也好,通过这个长工的嘴巴,大伙们都知道沈东明家的藕塘没有亏本,但是也没有赚太多钱。这个范围大家都能接受,也是他们一开始猜测的那样。这个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他们不至于眼红,又可以不必担心自己的工钱没着落。
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莲藕一事继续热火朝天地开挖,大伙们都倍儿有热情。
杨氏看见儿媳妇拿回来的那包银子,反应跟沈东明和沈君熙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住了。
问清楚这是莲藕和鱼虾的利润,她安心地拍了拍胸口,然后喜上眉梢,满脸都是丰收的喜悦。
“不过呢,这还是没有刨除成本的。”宋景微用算盘滴答滴答地算了算,给他们看一看说道:“除去成本,我们赚的利润大概是这个。”
三个人定定地看着算盘,其实除了沈君熙之外,其余俩人都看不太懂,但是不妨碍他们看得很认真。
“这样说吧,上一批莲藕总共挖了三块,每块的产量大约是三千斤,总数大约是九千斤。”宋景微边说边快速地拨动算盘,说道:“每一块藕塘大约卖出三十六两银子,除去莲种,牛粪,开垦的人工,种藕的人工,挖藕和运输的人工,每一块藕塘的纯利润是三十两银子。也就是说,这次的纯利润是九十两银子。”
说完莲藕的,他再说鱼虾的:“我们一块藕塘的鱼虾并不多,只有大概不到两百斤左右,三块就六百斤左右。虾的价钱高出一点,但是分量少,除去微薄的成本,纯利润十两银子。鱼的价钱低一点,胜在重量多,纯利润是二十两银子。
鱼虾的利润虽然没有莲藕那么可观,但是对于村里的开支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沈东明和杨氏齐齐愣在那儿说道:“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他们都觉得像在做梦似的。
“鱼虾我只是顺便放养的而已,若是单纯只养鱼虾肯定会亏本。”他刨除成本的时候,只算了鱼苗的钱在里面。人工之外的都算在莲藕身上。
“这么说的话,咱们家一共有十八块藕塘,是不是可以赚到四百五十两银子?”
宋景微点头说:“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
沈家大房的父子几人,相面相窥,然后咽了咽口水道:“乖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赚到四百五十两银子。”
这对他们来说当然很多,但是对宋景微来说,这些银子只不过是在茶叶没有投产之前的补贴。因为弄这块地投入的本钱太多了,若是一直没有进项,便显得福入不敷出,恐怕连工人的工钱都不够结。
这批莲藕的工钱,加上鱼虾的钱,也只是勉强撑起茶园还未投产之前的支出。不过这已经是很好了,在宋景微的预想中,本来就没有指望莲藕能赚钱。
他说道:“咱们茶园的投入太多,这些莲藕赚的钱,也只是正好补贴给茶园的人工和投入上头。”看见他们错愕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要沮丧,等茶园那边投产了,这边赚的钱就是纯利润。而且莲藕的产量也会上升,明年就不止这么少了。
今年第一年种,他们不敢种得太密集,等到明年的话,一块估计就能达到四千斤的产量。
“说的也是。”沈东明比较了解藕塘里的事情,他闻言便附和着点头道:“能从藕塘这里赚到钱,补贴茶园的花费已经很不错了。要想想,他们的工钱也是一大笔。”
“没错。”宋景微点点头,当初定的长工价钱有点高,但是也罢了,舍不得花钱就赚不到钱。更何况当初想到过路修好之后的人员安排,他后来签约的都是临时工,按照每天接工钱。路修好之后,留在茶园工作的只有当初租地的人家。
等茶园投产就能好起来,毕竟茶叶才是这里的高端消耗品。价钱跟莲藕是没法比的,那叫一个天一个地。
现在这边的大路修好,有些人家看到了商机,也开始捣鼓自己家的小生意。一开始就算不能红红火火,坚持下去总会有回报。
“没事,咱家不是还有十头猪嘛?过年前把猪卖了,也是一笔收入。”沈东明笑呵呵道,不想儿媳妇的压力太大。
“嗯,地里活都亏了您,真是辛苦了。”宋景微对他说道,又对杨氏说道:“您也辛苦,笨笨多亏了您照顾。”
他这一本正经地道谢,让沈家夫妇好不自在,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说啥呢?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干着地里的话,就像干着家里的活,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这个家越来越好,不分彼此。
“还是要说的,我心里都明白。”宋景微诚心说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谁让他舒心放心,他就不吝啬回报。
“嗨……”沈家夫妇二人无奈地笑起来,都没话可说,感觉儿媳妇就是太客气了。
“……”沈君熙握住宋景微的手,在手里捏了捏,然后笑着比划道:“你好生分,让我好难受。”
明明对方才是对这个家的救赎,明明他带来很多东西,该感激的人其实不是他。
“嘴上说说,你就信了。”宋景微说道,似真似假。
“呵呵呵……”沈东明和杨氏纷纷笑起来,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刚才那些都是宋景微的真心话,是真心把他们的努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从前总是担心,自家儿子太单纯,太生涩,留不住这样出色的儿媳妇。但是眼下看来,付出真诚总是会有回报的,他们对宋景微好,对方便会馈赠给他们同样的好。
其实仔细地算算,宋景微带给他太多太多的希望了。其中最宝贵的,当然是小宝宝笨笨,他们那可爱的大孙子。还给了他们的儿子一份挚爱,情深。
接下来就是很俗气,钱财,地位,声望。试问人的一生中,所追求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些?
有了美满和睦的家庭与可爱的孙儿,有了孝顺的儿子与儿媳,有了钱财与地位,更有与自己一起安享晚年的老伴,这辈子还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