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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昌帝一走,宫人们才算活了过来。芍药几个大宫女扑到林月音跟前,纷纷跪在地上,抽泣道:“娘娘可好,要不要叫太医?”
“无妨!”林月音沉着脸,揉着脖颈。她丝毫不怀疑,孝昌帝在那一刻是想杀了她的。林月音冷冷一笑,男人薄情,自古皆是。她没对孝昌帝抱有希望,果然是对的。
“如今该如何是好?”芍药斗胆问道,“陛下震怒,娘娘受伤,如今可怎么办才好?”难道从此之后,林月音就要失宠,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吗?想想当年的贾皇后,同孝昌帝还是少年夫妻都混得那么惨,林月音同孝昌帝乃是半路夫妻,下场只会更惨。
林月音轻咳两声,转眼又笑了起来,那笑声瘆人,眼底闪过狠辣怨毒之色。片刻后,又恢复一片平静,叮嘱道:“今日之事,不可声张。若是谁敢多说一个字,本宫要她生不如死。另外,将程绍叫来,本宫这脖子上的伤痕需要处理。”
“奴婢遵命。今日之事,无人敢乱说。”几个大宫女领命退下,分别忙碌。
林月音感觉嗓子冒火,怕是伤了气管声带,心中当即恨上孝昌帝,很快又将这份情绪深埋心底。林月音这人性格坚毅,非外物能轻易打动。虽然今日遭受了这样一番磋磨,就连身边的人也都对她的将来忧心忡忡,可是林月音丝毫不惧,更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自重生起,虽说事事有借力,却也是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走到今日地步。当日处境还比不上今日,尚不能磋磨她的勇气。今日这点挫折,她依旧不会放在心上。
不就是孝昌帝的宠爱,即便没有这份宠爱,林月音也自信有办法突出重围,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来。
程绍被请了来,一见林月音脖颈上的伤痕,顿时惊住了。这宫里能伤着林月音的人,还是那样要紧的位置,除了孝昌帝还能有谁。程绍心中惴惴不安,自觉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生怕被林月音亦或是被孝昌帝给咔擦了。同时又担心起林月音的处境。这才立后多久,帝后二人就失和,这可不是吉兆。
瞧程绍紧张的模样,林月音倒是笑了起来,“程太医莫怕,只要此事不宣扬出去,本宫自会保你性命。”
“多谢娘娘开恩!”有了林月音的保证,程绍才敢出手给林月音疗伤。外敷内服的药都开了,又叮嘱了用药禁忌,然后就打算告辞,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林月音却一口叫住程绍,小声问道:“给陛下诊脉的几位老太医,最近可有动静?”
程绍连连摇头,“不曾!”顿了顿,又多嘴一句,“同以往并无区别,想来陛下的身体并无大碍。”
林月音暗自点头。在太医院,除了一个程绍外,她很难再安插别的人进去,尤其还要懂医理的。而且太医院是紧要之地,林月音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月音沉默,程绍一人战战兢兢,心中格外忐忑。自林月音进宫起,他就同她打交道。对林月音的性子也知道一二,这个女人可不是善茬。
林月音蓦地抬起头来,见程绍那般模样,却又笑了起来,“程太医怕本宫?”
“臣……不怕。臣只是担心娘娘,忧思过甚于身体不利。”程绍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月音点头,笑道:“程太医说的不错,只是处在本宫的位置上,岂能不优思。正所谓居安思危,本宫不敢有一日懈怠。”
程绍望着林月音,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心疼,又急忙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焦躁的情绪。“若是臣有能帮上娘娘的地方,娘娘尽管开口。不过臣还是要啰嗦一句,还请娘娘保重身体,万万不可仗着年轻就不将身子骨当回事。”
“多谢程太医一番好意,本宫明白。程太医,本宫这瘀伤何时能消?”林月音转移话题。
程绍心中一叹,这才说道:“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定能消掉。”
“如此甚好。”林月音心道,幸亏现在是初春,身着厚实春装,便能遮掩过去。不至于让人看出端倪。
程绍还欲再提醒几句,林月音挥挥手,让他退下。程绍望着林月音,心中着实有两分不舍,最后也只能躬身告退。出了清宁宫后,程绍偷偷拿出麒麟玉佩摩挲,心中情绪上下翻滚,眼中闪过哀伤,最后全都化作一抹坚定。
孝昌帝怒气冲冲到清宁宫找茬,此事瞒不了别人。后宫诸人得知后,虽然不知前因后果,却都幸灾乐祸,只盼着林月音早早失宠,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可见林月音在这后宫的人缘的确不怎么样。当然,林月音也不在乎。
温德妃亲自做了汤水,又亲自送到思政殿去。当夜,孝昌帝就翻了温德妃的牌子,歇在了明义殿内。
有了温德妃这个榜样,后宫女人们全都有样学样,想出各种办法来接近孝昌帝,只盼能得一夜恩宠。这可将穆贤妃气坏了,摔打了一套瓷器,大骂贱人不知羞耻,竟然敢同她争宠。于是穆贤妃果断出手,势要从诸多小贱人手中抢回孝昌帝的宠爱。
孝昌帝对穆贤妃总归是不同的,穆贤妃刚一出手,孝昌帝就乖乖的进了承欢殿。
穆贤妃容貌绝色,又温柔小意,将孝昌帝伺候得无比舒坦。见孝昌帝高兴,穆贤妃趁机旁敲侧击打听清宁宫的事情,想要探明孝昌帝为何会对林月音发怒。哪料话一出口,前一刻孝昌帝还是春风细雨,转眼就狂风大作。
“哼!”孝昌帝一甩袖,扔开趴在身上的穆贤妃,怒斥道:“爱妃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萧淑妃惊慌失措,怎么一句话不对,孝昌帝就变了脸色。她伺候孝昌帝数十年,深知孝昌帝的脾性,这会不敢撒娇卖乖,只能低下头乖乖的应下,“陛下教训的是,臣妾铭记在心。”又抬头,一双水润大眼,眼巴巴的望着孝昌帝,只盼着孝昌帝能够垂怜一二。
孝昌帝心中怒火燃烧,哪里想到要怜相惜玉,冷冷看了眼穆贤妃,转身离去。
“陛下,陛下……”穆贤妃追到门口,依旧没能追回孝昌帝。心中酸楚,忍不住哭了出来。
宫人连声劝解,奈何穆贤妃心中伤心,一时间竟然止不住哭泣。好不容易哭完了,穆贤妃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实在是有损容貌,心中更气,便将林月音给恨上了。她不敢恨孝昌帝,只能将一腔恨意放在林月音身上。这一切都怪林月音,若非这个女人横空出世,后宫哪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穆贤妃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身边宫女,“本宫听闻,皇后已经好几日不曾出面理事,此事当真?”
“启禀娘娘,自那日陛下震怒后,皇后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穆贤妃勾唇一笑,“明儿是十五,记得提醒本宫去给皇后请安。”
宫女躬身应是。
隔日一早,穆贤妃盛装打扮,前往清宁宫请安。到了清宁宫才知道,今日不仅她来了,温德妃萧淑妃并其他嫔妃也都来。彼此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经宫人通报,诸妃被请入清宁宫正殿。诸位嫔妃进入正殿后,才发现林月音不在,她们竟然被林月音晾在这里了。
“哼!”萧淑妃大怒,林月音都失宠了,还敢摆架子,真是不知死活。当即高声道:“皇后人呢?来人,还不赶紧去将皇后娘娘请来。”
正殿内,所有宫人静气凝神,无人动一下。穆贤妃同温德妃瞬间笑了起来,都笑话萧淑妃自以为是。
萧淑妃被落下面子,又被人嘲笑,心中恨极,怒斥一声,“放肆!本宫的话没听到吗?来人,去将皇后请出来。”既然清宁宫的人她指使不动,那她就安排自己的人去请林月音。
不过萧淑妃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在本宫的地盘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凌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林月音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施施然行来,站在高位上,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淑妃是对本宫不满吗?一大早就在本宫的地盘上大呼小叫,若非本宫今儿心情好,就凭刚才的事情,本宫就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萧淑妃气的脸色涨红,“皇后娘娘好大的口气!”
林月音冷眉冷眼的瞧着萧淑妃,“淑妃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萧淑妃哈哈大笑,“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初吗?陛下恶了你,没了陛下给你做靠山,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林月音含笑扫过温德妃和穆贤妃,“德妃和贤妃,也同淑妃一样,今儿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穆贤妃拿起团扇掩嘴轻笑,只一双明眸露在外面,带着灵动和俏皮,“娘娘误会了,臣妾今日来可是真心实意给娘娘请安。至于淑妃,那是她的事情,同臣妾可没关系。”
林月音又朝温德妃看去,温德妃轻咳一声,“娘娘心情不好,却也不该迁怒咱们。”
林月音眉眼一挑,“德妃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心情不好?莫非德妃眼瞎。”
温德妃大怒,想她进宫多年,就连萧淑妃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区区一个林月音,不过是仗着皇后位份,就敢如此折辱她,实在是欺人太甚。莫非林月音是嫌弃自己的敌人太少吗?温德妃沉下脸,说道:“臣妾就算是眼瞎,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多能干啊!”
林月音含笑点头,“没想到德妃也有自知之明,你当然比不上本宫,否则本宫这位置就该轮到你来坐。”
温德妃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林月音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竟然厚脸皮顺杆爬。反倒是她被气了一肚子火气。
“娘娘今日所说,臣妾会谨记在心,一日不敢忘!”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可见温德妃已经被气狠了。不过她素有城府,就算这会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甩在林月音脸上,她也能忍住,伺机等待机会,必定要让林月音吃个大亏。
林月音放下茶杯,笑道:“德妃的贤名果然不是白来的。你们都瞧瞧,德妃这心胸气度,你们还不赶紧学学。”
萧淑妃嗤笑一声,“学什么学,学着怎么忍气吞声,受皇后娘娘磋磨吗?”
林月音冷笑一声,“本宫若是真要磋磨人,只怕第一个受不住的就是淑妃你。”
萧淑妃咬牙切齿,“娘娘好大的威风,事到如今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还敢在咱们面前嚣张,娘娘就不怕有一天落到咱们手上。届时娘娘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灵的时候可别后悔。”
林月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是浓浓的嘲讽,“淑妃就如此自信,本宫有一天会落到你等手上。哼,一群不自量力的蠢人。”
“你,你……”萧淑妃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就不信老天不开眼,总有一天有娘娘倒霉的时候。”
“本宫会不会倒霉,轮不到淑妃你来操心。本宫好心提醒你,有这空闲不如管好身边的人。下一次再让本宫抓到把柄,本宫定要拿你淑妃杀鸡儆猴。”林月音露出森森白牙,着实杀气腾腾。
“你敢!”萧淑妃大吼。
林月音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本宫有何不敢!”事到如今,林月音已经是无所顾忌。孝昌帝一日不废她,一日不夺她权柄,她就要一日日嚣张下去。
“好,好的很。我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你记住,这后宫可轮不到你一手遮天。”萧淑妃这回学乖了,见斗不过林月音,当即退走,去搬救兵。
萧淑妃要走,林月音也不拦着。就算知道后面还要应付萧太后,林月音也是丝毫不惧。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无非就是提前罢了。
萧淑妃走了,温德妃闭了口,就剩下穆贤妃杵在前面。
穆贤妃尴尬一笑,“哈哈,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娘娘莫怪。”
林月音笑了起来,“贤妃可是陛下的心头肉,本宫怪天怪地,也不敢责怪贤妃一句。德妃,你说对吧。”
穆贤妃涨红了脸,偷偷瞥了眼温德妃。
温德妃轻咳一声,“娘娘是知道的,臣妾从不管后宫之事。”
林月音挑眉冷笑,装似随意的说道:“本宫可是记得,当日本宫被陛下斥责,转眼德妃就去了思政殿安慰陛下。那夜,陛下也是在明义殿过地夜。德妃好手段,本宫甘拜下风。”
温德妃微微眯起眼来,死死的盯着林月音。林月音果然是疯了,竟然四处咬人。温德妃轻蔑一笑,“臣妾万万比不上娘娘,这也是娘娘亲口说过的。”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朝穆贤妃看去。穆贤妃微蹙眉头,想起昨晚的事情,由头虽在林月音身上,但是温德妃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她心中恼怒,冲温德妃哼了一声,明显是在表达不满。
温德妃没理会穆贤妃,只是暗呼林月音无耻。林月音如今是里子面子都不要,摆明了态度,谁让她不高兴她就咬谁。这完全就颠覆了宫中的行事规则。在后宫之中,大家纵然是对手,但至少面子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温德妃冷冷一笑,林月音完全是在找死。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妾身为后宫嫔妃,关心陛下的身体,乃是天经地义。娘娘没能尽到责任,莫非还不准臣妾等人尽责吗?娘娘就算跋扈,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林月音哈哈一笑,“德妃误会本宫了,本宫对于此事乐见其成。后宫多年没有添丁,本宫可是盼着能早点听到喜讯。再说,本宫身为皇后,自然是盼着陛下能够雨露均沾,人人都能有个盼头。贤妃,你说对吗?”
穆贤妃咬碎了银牙,“陛下要去哪里,臣妾可管不了。莫非娘娘能管?”
林月音嘴唇一勾,眼含讥讽之色,“本宫自然管不了。只是贤妃还算年轻,自从生下五皇子后就再也没有动静。本宫想着是不是要请个妇科圣手来给贤妃瞧瞧。要是哪天贤妃传出喜讯,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届时就算是无关的旁人,也能沾沾喜气。”
穆贤妃咬着银牙,转眼又笑道:“要说年轻,当数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何时能为陛下再添一嫡子。”
林月音呵呵一笑,“贤妃有心了。等本宫有喜讯的那一天,一定会派人首先通知贤妃一声。”
“那臣妾就等着娘娘的好消息。”
多说无益,只是徒增一肚子闷气。于是温德妃和穆贤妃并其他嫔妃们纷纷起身告辞。林月音也不耐烦应付这些人,她们要走,她自然不会留。
等人走完,正殿也显得空旷起来。宫人们候在一旁,谁也不敢吭声。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林月音心情不好。这会撞上去,不过是当炮灰的命。
萧淑妃怒气冲冲的来到寿宁宫,找到萧太后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