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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竟是充耳不闻,大力挥开她。
柳梢不敢跟上去,直觉告诉她事情极其危险,目送姜云的身影消失,她急得团团转,最终跺了下脚要往回跑,刚转身就见到一个黑影从树后走出来,吓得她差点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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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妖?嗯……”
“陆离!”柳梢大大地松了口气,指着姜云去的方向道,“你听,这个声音……”
她忽然停住。
四周十分安静,连鸟鸣声都无,奇异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像是幻觉。
“方才真的有人唱歌!”她急忙解释。
陆离“嗯”了声,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背,望着那方向:“妙音葬天,妖歌惑世,看来是那位寄水族妖君了。”
“什么寄水族?”柳梢听得不甚明白。也难怪,人修武道沦落到现在,多数时间都在排除异己,各自扩张势力,哪还管什么妖魔的事,杀手们对这些更不了解。
“没事,先去任务。”陆离道。
柳梢拉住他:“可是姜云进去了,怎么办?”
陆离道:“你想怎么办?”
柳梢果然迟疑起来,能让“收神术”失去效用,对方修为难测,姜云平日里和她并不要好,甚至还跟着白凤合伙排挤过她,实在犯不上为这么个同伴冒险。
陆离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对了,里面危险,我们还是走吧。”
柳梢跟着走了几步,再次拉住他,语气颇不自在:“要不,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陆离惊讶:“哎,柳梢儿竟然不怕死了?”
“谁怕死!”柳梢瞪他,也有些底气不足,“反正城里有我们的人,我们随时可以放信号……啊?”
陆离笑道:“那就去看看。”
有他陪着,柳梢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两个人敛去神气,使轻身术,悄然往树林深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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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不能遮挡武修者的视线,林间遍生杂草,越往深处,树木越高大,地面越阴湿,空气中萦绕着落叶朽木的*气息。
渐渐地,鼻端多了一丝血腥味。
察觉血腥味变浓,柳梢顿生不祥预感,将陆离的手臂抓的更紧,正要说话,陆离突然停住了脚步,柳梢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前方树下,一个人直挺挺地站着,面朝这边,双目空洞,脸上表情极为诡异。
柳梢吓得灵力一泄,险些尖叫出声。
那身装束,那面容,正是姜云无疑,就这么片刻工夫,她胸前竟已多了个血淋淋的大洞!
柳梢见过无数死人,原不该害怕,可眼前情景实在太骇人太诡异了,她飞快地缩到陆离怀里,颤声问:“她死了?”
陆离颔首:“心被取走。”
挖心?柳梢情不自禁地抬手摸胸口,感受到剧烈的心跳,这才轻轻地吐出口气。
什么情况下会造成那样的创口?难道凶手就是那个神秘歌者?
柳梢看着眼前场景,多年前那一幕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涌现。
那个黑夜,假山后的红光,巨大的“黑蝙蝠”,丑陋的面具,还有那闪着冷光的、长长的、锋利如刀的蓝指甲!以及月跟那个“瘦竹竿”的对话……
柳梢战栗起来。
她仿佛亲眼看到,那锋利的指甲划破姜云的胸膛,取出一颗血淋淋的、尚在跳动的心脏。
“是食心魔!”柳梢失声。
近年来关于食心魔的传言太多了,严格地说,魔并非是一个种族,而是一种修炼途径,任何种族都可入魔,甚至很早时还有种说法——魔与仙一样,也是成神之道。当然此事未有人考证,也无人会相信,作恶多端的魔族与代表守护的神仙扯上关系,这实在太荒谬了。而食心魔,据说是天地自生之弃魔,未在魔神跟前立魔誓,性行比寻常魔族更凶残,专取人心修炼,自它现世,仙门已追踪多年,至今仍未寻得其下落。
“嗯……”陆离道,“食心,未必是魔。”
这句话有些耳熟,柳梢恍惚了下,当即俏脸一沉:“你怎么知道它不是魔!”
陆离让步:“好吧,你说的对。”
这种敷衍的态度更加讨厌,柳梢忍住没有发作:“现在是夜里,魂魄可能没那么快进鬼门,要不我们找找姜云,也许她死前曾看见过什么。”
陆离摇头:“没用了,她魂魄已散。”
柳梢倒抽了口冷气。
人类向来相信天理报应,是以武道行事再狠毒也从不伤魂魄,给对方留下投胎转世的机会,以免有损阴德,尤其是那场天罚过后,魔妖两族都收敛了许多,想不到这食心魔如此暴戾,他会不会还在附近?
柳梢打了个寒噤,紧张地东张西望:“我们快回去告诉方卫长!”
“人啊,生死自有定数,我们就不要插手了,”陆离轻叹,划地设阵,“天亮后自会有人找到她,今晚的事不可说出去。”
柳梢难得没有坚持,顺从地跟着踏入传送阵。
培养杀手不容易,方卫长早就禁止同门争斗,要求彼此协作,让他知道姜云死前跟她在一起,说不定还要怪罪,毕竟是她贪生怕死,若她一直跟着姜云,姜云或许也不会轻易丧命,人都死了,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传送阵闪烁,两人消失。
青烟无声地飘来,一个影子出现在姜云的尸体旁边,那是个绿衣绿发模样怪异的老者,手里拿着根墨绿的、老树根似的拐杖。
“苔老,情形如何?”头顶枝叶层层,看不到说话之人,只知声音极为好听,是个男子。
老者查看尸体片刻,神情凝重地回道:“确实是食心魔的手法。”
“能摆脱我的追踪,此魔修为比传说中只高不低,”那人停了停道,“这也罢了,那个人修的小姑娘竟能不受我妖歌影响,方才你也看到了。”
苔老点头道:“比起食心魔,此事反而更古怪,主君的意思……”
“我原想过去试探她,才被食心魔趁机讨了便宜,”那人道,“我尚有要事在身,这里就交给苔老你处理,你且伺机行事吧,务必做得隐秘,她是武道中人,如今妖界不宜再与人修对上。”
妖界曾被魔界吞并,直到仙魔大战和天罚后,仙魔两界几近覆灭,妖族才终于得到机会重新脱离魔界自立,妖界势力本就不及仙魔两界,当今人修正是鼎盛时期,他们对这群性命短暂而力量强大的凡人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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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的张府后园里,灯笼明亮,小楼窗户大开,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房内情形。一个三十几岁的白面男人坐在榻上,搂着两名歌姬饮酒调笑。
那男人叫张枫图,是武道另一脉小有名气的高手,武尊创武道至今千年,武道早已分裂,无数分支各成势力,张枫图那一脉效忠淮安王,淮安王素与武扬侯不睦。
张枫图,正是柳梢这次的刺杀对象。
廊上时有巡夜的侍卫走过,这对有经验的柳梢来说不算什么,真正麻烦的是周围隐藏着的那些暗卫,方卫长给的地图上注明了他们的位置,楼外还设有阵法,以柳梢的修为,要闯过此阵遁上楼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张枫图本身还是个高手,方卫长这么安排任务,估计是根据她和陆离两人的实力来的。
柳梢犹自为姜云的事心神不定,敛着神息趴在暗处发呆。
陆离提醒她看,那边正有个丫鬟捧着大托盘沿游廊走来,托盘上面摆着酒杯果菜等物。
“我们这儿是个死角,暗卫看不到。”
柳梢立即领悟他的意思,自己必须趁丫鬟经过时打晕她,扮作她送酒菜进去,如此才能避过阵法阻碍,到时再由陆离接应,外面闹起来,张枫图势必要分神,自己趁机行动,就有极大的机会得手。
然而就在柳梢暗暗凝气准备动手时,小楼上传来了一阵特殊的声音。
几杯酒下肚,那张枫图竟将一名歌姬按倒在榻上,掀起下裙要行事。
柳梢见到这情形,脸上温度腾地窜上去了,她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可自从接任务以来,并没有撞见过这种情形,而且受训时都是女孩子,此刻身边……
好色之徒!
柳梢暗暗唾骂,忍不住悄悄瞟陆离。
与白天不同,他身上多披了件厚重的黑色披风,用和她相同的姿势趴在暗处,可感觉就是比她来得优雅,华丽的紫眸比黑夜更深邃。
亲眼看到这种事,放着自己这个大美人在旁边,谁信他没有鬼主意呀?
丫鬟行近,陆离侧脸示意她行动。
对上那波澜不惊的目光,柳梢确认他是真没什么特别想法,反而莫名地一阵恼怒:“我不去了!你去!”
陆离早已习惯她善变的脾气,为难:“我不能扮丫鬟吧。”
房间里张枫图已抱着歌姬开始动作,弄得软榻连连作响,真实的画面造成的刺激远比想象来得大,柳梢火气窜得更高,犹如炸毛的猫,怒视着他,跟女人做这种丑事有什么快活的,他就不嫌脏!
陆离似是意识到什么,饶有兴味地瞧她:“哎,柳梢儿这是怎么了呢?”
柳梢马上涨红了脸:“哪有什么!”
见她这副羞恼的模样,陆离忍住笑:“好吧,我去。”
说话间,送菜的丫鬟已经走过了这个死角,眼下没别的办法,陆离从袖内取出块黑巾蒙上半边脸,只露出眼睛,他轻声吩咐了句“别动”,然后就纵身而起,斜掠到小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