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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动心了。”诃那微笑。
柳梢好奇地道:“这个世上都没有神了,寄水族的预言本来不可能实现,阿浮君都不信我的话,你也没那么傻,为什么还会信我?”
诃那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我说我相信你,你信么?”
“我信!”杏眼焕发神采,柳梢用力地点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相信我的话,过来救我了。”
诃那轻轻地叹了声,突然直起身,左手掌平平摊开,妖元催动,掌上顿时发出柔和的光芒,一团水气渐渐地聚拢,成为一滴晶莹的水珠。
手掌干净好看,水珠闪闪剔透,映着碧绿的妖光,犹如清晨荷叶上的朝露。
秀丽的脸,温柔恰如初见时,再无半分疏离。诃那伸手至她面前:“这是寄水族最纯净的水元,它能带你循水脉逃离,去我知道的那个地方……”
“呸!”柳梢大声打断他,用力将他的手掌合拢,“食心魔都杀不了我们,什么仙门魔宫我们都见识过了,要逃有什么难的!”
诃那摇头:“我是为寄水族谢你。”
“我知道,我会帮他们的,”柳梢道,“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立誓。”
诃那看着她半晌,含笑道:“多谢。”
道谢,却没有拒绝。
柳梢毫不介意,仰脸望着虚空,郑重地道:“我对魔神发誓,等杀了食心魔,我就解除寄水族诅咒,否则让我身魂俱灭。”
魔神誓言既立,一缕血光悄无声息地印入眉心,消失,魔魂已打上看不见的刑记,为他日悔诺之罚。
没有魔族敢欺骗魔神,没有魔族敢轻易立魔神誓言。
想不到她这么干脆,诃那有点怔。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柳梢不由分说强行背起他,冲出妖藤的掩护:“有我在,谁怕他们!”
寄水族特有的保命之术,没有她,他或许也有生路。
然而,终于遇见了不会丢下我的你,我又怎会丢下你逃走呢?
重伤在身,不能御风遁地,柳梢脚步略嫌颠簸蹒跚,紫色流苏从他的发簪上垂下来,落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摩擦着她的脸,冰冰凉凉的。
“柳梢儿。”
“啊?”
“我骗了你。”
“你是妖君白衣嘛,我早就知道。”柳梢边跑边答,语气很是得意。
“你早就知道?”
“当然!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被阿浮君抓住,你没出两招就救了我,可是后来我跟他交手几次,才知道他的修为很高,我就猜到他当时是故意装的,你就是在跟他演戏,想接近我。”
“所以你故意捉弄我。”
“那当然!”
明知道他不喜人触碰,之后每次见面时,她都故意要拉扯他弄脏他的衣裳,就想看他能忍多久。
“你在生气?”诃那问。
“现在不生气了,你来救我了嘛。”
“我是有目的。”
“你还是来救我了啊。”
沉默,风声呼啸。
“柳梢儿,”诃那忽然道,“其实我并没打算来救你。”
“我知道啊。”她没在意。
“因为你不惧妙音,我才会接近你试探,虽说你有值得欣赏之处,但还没重要到让我不计代价相救,我希望寄水族解脱,却也跟他们一样怀疑那个预言,从不曾真正相信过你,阿浮折磨试探你亦是我默许的,这次百妖陵联合武道进攻,妖阙实力并不在他之下,我原本打算借机一统妖界,至于你,既然食心魔与魔宫都对你有兴趣,我正好坐观虎斗,无论谁得逞,六界局势将变得更加混乱,这是妖阙的机会。”
柳梢顿了下脚步,勉强咧嘴:“可你来了不是吗,你选择救我……”
“我会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注定找到神血,”诃那打断她:“他用他的办法让我相信了,你可以帮助寄水族摆脱诅咒。”
沉默。
堂堂妖君,岂会那么轻率地信任人,放弃大业冒险而来,不惜一切救她,甚至将最珍贵的水元送她,不过是算准了那句魔神誓言。
“我骗了你。”他轻声道。
“你说谎!”柳梢突然暴怒,停下,将他狠狠地丢到地上。
“抱歉,我……”
“你骗我!你也骗我!我不信!”
他便不再说了,美眸中流露歉疚之色,任凭她歇斯底里地发作。
许久,柳梢筋疲力尽坐倒在地上,笑了:“为一句誓言落到这个地步,诃那你真是笨蛋!现在说出来,就是想让我生气丢下你逃命吧?不管怎么样,你来救我了,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有点意外,摇头:“柳梢儿,我救你是为寄水族,你的誓言已经让我满意,我也愿意奉送水元助你逃离,这是公平的交易。”
交易吗?柳梢对这个词是如此憎恶:“才不是!我们是朋友,你帮过我,我就会帮你,实话告诉你,我才不怕什么魔神誓言!”
她跳起来狠狠地跺脚,重新背起他。
背上男人的身材,宽大的紫色外袍,显得下面的她分外单薄。
“我救你,只是被人煽动。”
“我知道!那个人真坏啊,幸好这次他没骗你,我真的可以找到神血。”
“我用一切,赌你一句誓言。”
“你赌赢啦。”
“有一刻,我曾经后悔来救你。”
“但是只有你会来救我了,我们就是朋友!”
“我骗了你。”
“没事啦,经常有人骗我的!”
她满不在乎地回应,往前冲得更快,任凭狂风吹散头发,他顺手替她理了理,不再说话了。
天不知不觉黑下去,夜空居然飞来无数流萤。
点点流萤在两人身边汇合,旋转,越来越亮。
“留神!”诃那立即提醒。
剑气完全爆开,蓝红交织,辉煌壮观。蓝,犹如东海月光下幽幽的海波;红,恰似日出海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东华焚海。
柳梢处于亡命状态下,精神极度紧张,反应奇快无比,强行扭转冲刺方向,硬是避开了那一剑。
蓝袍仙姑手执折扇,足下赤霄剑居然光彩夺目。
照理说,主人已死,法器便会失去灵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这剑灵修补好的,可知花了不少心思。
柳梢盯着她道:“上次挖人心的不是我,你知道。”
“我知晓。”
“再放我一次,我会杀了食心魔,给他们报仇。”
“我自己也能报仇。”
剑光流转,可见仙子清瘦的容颜,飘飘仙袍显得空荡荡的。
外围动静越来越大,仙门的搜索圈在缩小。柳梢正感到束手无策,背上的诃那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柳梢微微迟疑,想到两人逃不出去也是死,于是将他放下来。
双足落地,诃那立刻变得更虚弱,倚在柳梢的肩头才勉强站稳。
卓秋弦语带讽刺:“诃那仙长,还是妖君白衣?”
“诃那是我名,白衣是见素真君所赐,白衣诃那皆是我,”诃那抬起脸,看着她微笑,“一剑落空,且无声响,仙子本就无意杀她。”
薄唇抿成直线,卓秋弦还是冷着脸,不肯让道。
“还是,你知道不该杀她,又忍不住怨恨?”诃那叹道,“仙子心魔太重。”
卓秋弦道:“与你何干!”
“你所怨者,又与她何干?”诃那忽然莫名地转向柳梢,“你说,与你有无关系?”
“我……”商玉容与洛歌之死,柳梢实在说不出辩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