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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仅不抱她,反倒声线更低:“小语,你看看我有没有影子……”
陆语心肝一颤,惊悚得不由发出“啊”一声,她挽在唐奕承臂弯上的手猛地顿住,低头就往地上看——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影子好端端地投映在地上呢。
“混蛋啊你,吓死我了。”陆语在他的影子上踩了两脚,腮帮子鼓鼓的。
唐奕承这回倒是笑了,搂住她的肩,牢牢的:“笨蛋,以后还需要我来接你回家么?”
“废话,当然需要。”陆语撇嘴。
就是这条夜路,他们一起走了两年。
陆语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唐奕承,其实那天她听到他的鬼故事,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她喜欢勾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这段回家的路。她担心如果自己说“不害怕”,他以后就真的不会来接她了。
少女的心思,可爱又单纯。
此时,地面依然树影斑驳,街灯依然昏暗幽淡,可原本那成双成对的影子却已然无踪。
孤寂的夜路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陆语踩着自己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就有点想念那个少年了。
她打开纸杯盖子,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甜食有助于舒缓神经。
其实她这几天,不是不担心,不害怕啊。每晚夜阑人静时,陆语都会在那张会“咯吱”作响的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会想起曾经在那张床上,每一个与他相拥入眠的夜晚,他炙热的气息、俊朗的容颜、有力的臂弯和那结实的胸膛都是那样紧紧地包围着她,侵占她每一寸发肤,那样才能让她睡一个安稳觉。
可现在,床是空的,是凉的。
她在那间地下室里找回了属于他们的曾经,属于他们的所有回忆,她甚至能够在床褥上嗅到属于彼此的旧日气息,可她却唤不醒那记忆里的男主角,只能一遍一遍地独自回味那种甜蜜又酸楚的滋味。
属于夜的悲凉,在每一个晨光微曦的初晨,被第一缕朝阳带走。
迎来白日的希冀。
在医院里,陆语长久地凝着那张俊朗的睡颜,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一番:
在彼此分别的七年里,她每每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年,总觉得那些美好的时光只在弹指之间,犹若天边红霞那么短暂;后来,他们重新执子之手时,她想起彼此相互折磨的那七年,又觉得那些痛苦和忧伤同样只是白驹过隙,一晃而逝;那么,也许真到了他们变成小老头和小老太太的那一天,再头靠着头、手牵着手忆起现在这段他昏迷不醒的日子,大概也觉得不过是岁月长河中的一小段插曲吧,没那么难熬。
是啊,七年都等过了,还怕再多等一下子么。
爱上一个人,就好像真的就像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陆语没办法不坚强,因为那个容她脆弱、耍赖、撒娇的男人现在睡着了,她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等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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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明净如洗集团内部却暗藏血雨腥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集团最高决策者莫名其妙消失了十一天,各种猜疑风起云涌,公司几名位高权重的老股东开始蠢蠢欲动,欲谋权事。
这实在不是新鲜事,自古以来,皇权被削,宰相篡位的戏码不计其数。
唐奕承当年为了早日立足华尔街、极速扩充资产,不得不稀释股权,吸引投资。那会儿蒋仲勋曾经劝阻过他,不可过度融资,以免危及他在董事会的地位。可唐奕承没有时间,他等了太久太久,早已没有另一个七年任他耗费。
他在集团主事的时候还好,毕竟由他一手创立,就算那帮老股东仗着自己股份多,时不时投个决策否决票挫挫他的锐气,却也并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山中不可一日无虎,唐奕承的“消失”,无疑为那帮老狐狸创造了造反的绝佳机会。不知集团内部哪位有心之人把“唐总在美受伤昏迷”的消息散布给了国内媒体,导致集团股价大幅下跌,员工人心惶惶。而与此同时,老狐狸们纷纷趁着股价低点开始大幅收购。
当天,陆语是在起床后、接到宋远的越洋电话时,才得知这些事的。
忠心耿耿的宋远坐镇b市,急得直挠头,他恨不得扒开唐奕承的眼,抠开他的嘴,这个时候,哪怕他随便说句话都好啊。只要证明他还活得好好的,就足以令那帮老混蛋有所忌惮了。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陆语一窍不通,但她还得安慰宋远:“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
宋远压根没指望一个女人能想出办法来,但消息传不到唐奕承那儿,他只能汇报给陆语。
挂断电话,陆语拥着被子坐起身,翻看宋远发给她的那些b市媒体的新闻截图,她只觉脑瓜仁“嗡嗡”作响。
国内媒体的分析露骨又讽刺,称唐奕承曾是少年犯,后来虽然白手起家,但实则根基不稳。他既无背景又没后台,实力远远比不上那些家底雄厚的富二代。再加上他年轻气盛,随便一个老股东都是能当他爹的年纪,这就导致唐奕承难以服众,甚至是让集团出现信任危机。而目前,董事会为了力挽狂澜,已有意扶植新任ceo上位。
好一个“力挽狂澜”,陆语这么好脾气的女人,都忍不住想要暗呸一句“人渣”!
在b市的那段日子,她总觉得唐奕承冷酷霸道,我行我素,却从不知道在他的光环背后根本就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尽管事态非同小可,但陆语如今也算经过风浪的人了,急中生智,她就想到那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帮忙,又能帮多少,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得试一试,至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奕承辛苦打下的帝国毁于一旦。
陆语第一时间把宋远传给她的消息,转发给了蒋仲勋。
她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就算再艰难的日子,她也自己挺过来了。现在拉下脸求人,陆语难免心中忐忑。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消息发出去了,蒋仲勋却一时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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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语揣着手机出了门,她并未像往常一样直奔医院,而是让司机把她送去了附近的一所教堂。
唐奕承以前带她来过这里,当时陆语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不信基督也不信天主。
他摸了摸她的头,眉梢一挑,道:“我也不信,但不妨看看。”
那天碰巧有新人在教堂结婚,两人权当观摩了一场西式婚礼。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场婚礼梦,陆语也不例外,她或多或少被那种幸福的氛围所感染,有些心潮澎湃。离开教堂,她就拉着唐奕承叽叽喳喳地回味那场陌生男女的浪漫婚礼。
唐奕承倒是眉目淡淡的,只问她:“你要是喜欢,以后不如我们也在教堂结婚?”
陆语眨着眼睛,看着他那张帅气的脸,立马脑补了一下唐奕承身穿燕尾服的俊朗姿态,以及自己披上白纱的模样……
她笑得娇憨可爱,毫不迟疑地点头说:“我看行呀,就这么说定了。”
唐奕承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也弯了弯唇,笑了:“原来娶你这么容易啊。”
那一刻,有没有信仰不重要,够浪漫,够幸福,就行了。
故地重回。
还是古老的哥特式建筑,魁伟繁复的穹顶,巧夺天工的雕刻,描绘得细腻精致的教派窗画,什么都没变。
可走进去的那个瞬间,陆语的心态却有些微的改变。
教堂里没有婚礼,只有信徒在做礼拜。
陆语悄声在最后一排坐下。
这一刻,悠扬的钟声,平缓的诵经声,在耳畔余音缭绕,每一个音都沾染着慈悲的光芒,让人无端感觉到宁静安和。
心念微动,陆语双手合十,低下头,跟着默默祷告。
有人说,一个人可能不信神也不信佛,却也许会在某一刻相信因果。
这大抵就是陆语此刻的感受吧。
那个曾经不信命的女孩,此时,却在用一颗最诚挚的心,向命运祈祷。
祈祷她的唐,快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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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告结束,陆语刚离开教堂,手机就响了。
还是宋远来电。
电话接通,她就听宋远语带惊诧问道:“唐总……是蒋仲勋的儿子?!”
陆语诧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尚不容她厘清思绪,宋远已半是狐疑,半是震惊地解释说:“刚才蒋先生发了声明给媒体,称唐总是他儿子。并说唐总回归前集团大局暂时由他接管,请浑水摸鱼之人好自为之……”
蒋仲勋这是为帮唐奕承,所以胡乱杜撰出个理由,以堵媒体之口?
还是……
宋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在竹筒倒豆般地说着,陆语整个人却已经如遭电击一般,猛地被钉牢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