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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前禹璟瑶不便与慕汐朝再同坐一处,便安排他与慕汐晖坐在后面随行的小马车上,行至约一个时辰,出了江州城境内,才让福海去后面把人请过来。
不过半刻慕汐朝便上了车,禹璟瑶见他像松了口气一样,倚在软枕上调笑:“怎么?和你兄长呆一处,倒是满身不痛快了?”
慕汐朝有些尴尬,确实如禹璟瑶所言与慕汐晖呆一块真是坐如针毡,还不如与禹璟瑶在一起,这般想着慕汐朝被自己吓了一跳,脸上一热,对上禹璟瑶戏谑的眼神,求饶道:“殿下就别开臣的玩笑了……”
“好了,过来坐。”禹璟瑶伸手把人拉过来一同倚在榻上,拿过小几上摆的描金食盒,笑道:“可是饿了,昨晚就没有好好吃饭,我让人备了些你喜欢的点心。”
慕汐朝谢了恩就从中挑了一块精致的芙蓉花式样的点心尝了口,甜而不腻,唇齿间还带着淡淡花香,着实喜欢连吃了好几块。
禹璟瑶见他用的香甜,心里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轻笑道:“这糕点师傅本是行宫里的,我见他做的糕点你很是喜欢,特意带着他回了京,以后……”禹璟瑶顿了下,黝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稍纵即逝,“以后你和我闹别扭,也不能不吃东西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慕汐朝一直垂着头吃点心,闻言楞了下,虽说两人之前闹了一些小龃龉,但禹璟瑶面色如常,又这样示好,他也不是抓真不放的人,便把食盒递了过去,试探问道:“谢谢殿下,殿下也用点?”
禹璟瑶不爱吃这些甜食,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喝了一口茶压下甜腻才道:“你爱吃便吃一些,到下一个城的驿站才能用膳。”
慕汐朝点点头,低头继续吃点心,偶尔拿过小几上的茶珉一口,看着十分乖巧,禹璟瑶看着画本,但也按照观察着慕汐朝,把他种种情绪看在眼里,心中感叹努力没白费,可转念禹璟瑶心又一沉收敛笑意,抓着画本的手不住的收紧……
“殿下,殿下?”
禹璟瑶平复心绪,如往常一般含笑看着慕汐朝:“何事?”
“殿下身子不适吗?”慕汐朝拿过禹璟瑶抓皱的画本,有些担忧:“要不要让公公请江太医来看看?”
“无事,莫约是早上起早了吧。”禹璟瑶拉过慕汐朝,把人扣在怀里含糊道:“你陪我歇息会便是。”
慕汐朝不疑有他,昨天禹璟瑶忙了一天晚上都没回寝殿休息,这会马车微微有些颠簸,倒让他也有些困,不一会便倚在禹璟瑶怀里沉沉的睡过去。
感觉到怀里人绵长的呼吸,禹璟瑶凤眸蓦然睁开,一片清明,看着怀里的人发旋不禁思绪飘远……
一行数日,禹璟瑶并不急着回京,每到一处便停留在驿站歇息一两日再启程,原本不过六七日的路程,生生被拖成了十日有余。
这日午间,禹璟瑶和慕汐朝两人各自倚在塌上看画本,偶尔轻声交谈几句便各自看各自的,气氛颇好。突然禹璟瑶想起了什么,从塌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玉制的小盒子,不过手掌大小,上面还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便递给慕汐朝道:“把这个抹上。”
慕汐朝不解:“这是什么?”
“自然是养颜的妙方,”禹璟瑶起了调笑的心思,划过慕汐朝的脸颊笑道:“我特地让江太医为你调制出来的,这么好看的容貌当然要细细保养才是。”
慕汐朝闻言就炸了,推开禹璟瑶的手大怒:“臣又不是女子!为何要抹着这些东西!”
禹璟瑶撑住的笑了,让慕汐朝更加恼怒,禹璟瑶拉过挣扎的人压在榻上,亲了亲慕汐朝的眼角,含笑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骗你的……”
慕汐朝不信,反驳道:“那殿下说这是何物?这东西一看就像是女儿家的物件!”
禹璟瑶用身子压着慕汐朝,抬手拿过那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透明的膏脂状的东西,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这气味传来慕汐朝更加确信禹璟瑶在羞辱自己,抬手就要推开禹璟瑶,禹璟瑶赶紧压制住人,废了一些力气才让人安静下来,倒也没恼,轻声哄道:“别闹了,我怎么可能当是你是女儿家?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时日我待你如何?你不知晓吗?”
慕汐朝平静了下来,可还有些拉不下面子,生硬问道:“那这是什么?”
“你没去过京城,不知道那里气候的干燥,你常年呆在南方,我怕你去了水土不服不适应,才让太医特地调制出来的脂膏,抹上后就不会蜕皮生冻疮。”说着把小盒子凑近慕汐朝,挑眉道:“闻见了没,还带着药香呢,哪里是什么女儿家的脂粉,你说说看,是不是冤枉了好人?”
慕汐朝知道自己闹了笑话,面上有些不自在,声音也小了些,呐呐道:“那……殿下为何之前……不说清楚……”
禹璟瑶一笑:“不过是看你呆着马车里觉得闷逗你玩笑一下,你就急吼吼的,二公子你给本殿机会说清楚了吗?”
“那是臣的错就是……”慕汐朝垂眸不看禹璟瑶,低声道:“是臣鲁莽了,请殿下恕罪。”
禹璟瑶捏了捏人鼻尖,低笑道:“赔罪也要拿个诚意才行。”
说着就低头吻上慕汐朝的嘴角,还带着糕点的香甜,一触即逝,可饶是如此还是让慕汐朝面红耳赤。
禹璟瑶见状倒也没打趣,把慕汐朝拉起来用干净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无奈道:“用得着这么较真吗?要是再一吹风受了凉气该如何是好?你这沉不住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对着我也就罢了,在外可万万不能再如此。”
“殿下就莫要再打趣了……”慕汐朝抿了抿唇,只觉得脸上火烧烧的一片,可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对别人才不这样……”这话一出口慕汐朝就后了悔,连忙止住,可哪里逃得过禹璟瑶的耳朵。
“这意思是对着我才这样了?今儿吃什么好吃的呢,嘴巴这么甜?”禹璟瑶不坏好意的笑道,这次却是凑近慕汐朝的对准粉唇实实在在的亲了口,末了还抿了抿,似乎真的再尝味道一样,直把慕汐朝弄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慕汐朝傻愣的摸了摸唇,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冒着热气,禹璟瑶细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恐惧和厌恶之感很是满意,看来循序渐进还是有效果的,等他平静后就扯开话题道:“咱们不日就进京了,到时候你也可看看京城和江州城有何不同。”
“殿下,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慕汐朝来了兴趣,好奇问道:“人们常说京城天家富贵之地,繁华似锦、遍地权贵,真是如此吗?”
“纸醉金迷才是真。”禹璟瑶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慕汐朝额头道:“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要迷失本心才是。”
慕汐朝眨眨眼,瞬间明白了禹璟瑶在提点自己,轻轻摸了摸额头,半响豁然一笑:“谢殿下提点,汐朝明白了,必然能坚守本心,不欲外界所干扰。”
禹璟瑶勾唇一笑,未有言语,拿过小几上的茶盏珉了一口,两人一时无话。
一阵风过拂过轻掀车帘一角,成片成片的枫叶林,禹璟瑶眼中抹过一丝血戾,复又恢复常色,轻笑道:“无须思虑太多。”
慕汐朝点点头,不过到底孩子心性又第一次出远门,对一切都很新奇,想问几句,又怕叨扰了禹璟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有趣。
禹璟瑶一笑了然,便讲了一些习俗和京中趣事。禹璟瑶声音低沉,娓娓道来,讲的颇有趣,慕汐朝一下就听得入了迷,眼中满是憧憬,“殿下,臣还没去过庙会呢。”
禹璟瑶看着难得敞开心扉的慕汐朝,索性道:“上元节的时候那才热闹,到时候带你去就是。”
慕汐朝有些羞涩,觉得这样不大好,可禹璟瑶所言真的很让他心动,翘起嘴角低声道:“谢谢殿下,可殿下平日公务繁忙,臣不敢叨扰。”
禹璟瑶摇头笑笑,刚想说什么,车外传来福海的声音:“殿下,督骑卫统领柏仲求见。”
慕汐朝投来不解的眼神,禹璟瑶示意稍安勿躁,对外应声道:“何事?”
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浑厚的男子声:“卑职督骑卫统领柏仲有事求见殿下。”
柏仲着戎装骑在马上,微低头恭敬道:“前方不足百里便入京郊,这附近并无驿站,如今已近巳时,敢问殿下是否要停车休整一下再启程。”
禹璟瑶掀开车帘扫一眼马上人,淡淡道:“本殿看这枫叶林景致不错,找一处适宜的地方。”
柏仲这一路上是见识过二皇子的威仪的,自然不敢不从命,立刻恭敬退下去后方商量休整的事宜。
禹璟瑶放下帘子:“也坐乏了吧,咱们下去走走。”
“是,殿下。”慕汐朝忍不住掀开车帘,外面枫叶似火,不禁笑道:“臣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枫树呢,可真漂亮。”
禹璟瑶漫不经心的点头,神色隐晦不明,慕汐朝光顾着看外面的景致了,倒是没注意到。
柏仲和福海商议了一番,在前面十里处停下,刚好此处有一赏景的亭子,虽有些陈旧,但胜在清雅,倒也别有一番韵味,福海立刻领着内侍婢女布置一番才到车前请两位主子下车。
越是北行,凉气越重,马车内倒是一直烧着熏笼感觉不出,禹璟瑶怕他冻着,拦着就要下车的慕汐朝,拿过架子上的披风帮他扣好,又拿过自己的披风披上,正准备扣盘扣的时候,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拦住,禹璟瑶诧异了下,对上慕汐朝略带忐忑的神色,就微微抬起下巴让慕汐朝方便动作。
慕汐朝比禹璟瑶矮了不少,仰起头抿着唇,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可偏偏这种盘扣比较难扣,他扣了上面两个,最下面一个却怎么也扣不上,不禁有些着急,小心的抬眼看禹璟瑶,却见禹璟瑶面上满是笑意,忙垂下眸子继续和那扣子较劲。
“呵呵……小笨蛋。”禹璟瑶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包着慕汐朝双手引着他一起扣,这才大功告成,禹璟瑶宠溺的揉揉他的头笑道:“下次可会了?下车吧。”
慕汐朝有些懊恼的点点头,赶紧下了车,又躬身抬手扶着禹璟瑶下来,禹璟瑶见他如此守规矩,不禁在他胳膊上轻捏了下,果不其然手下的胳膊立刻僵了一下,禹璟瑶神色不动,眼底却抹过一丝笑意。
福海引着禹璟瑶前去前方亭子歇息,讪笑道:“山野之地,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禹璟抬头看向亭子旁边的一巨石上题写着“纡步亭”三字,龙凤凤舞,下笔有力,赞誉道,“字倒是不错。”
福海看一眼低头奉承道:“这名字倒是应景,殿下来此处可不就是纡尊降贵嘛?”
慕汐朝弯了弯嘴角倒是难得接话,“公公说的极是呢。”
禹璟瑶被他们这么打趣也不恼,抬步坐在湛蓝色的锦缎软垫上,慕汐朝立在他身侧站定,福海吩咐着内侍把一盘盘精致的茶点摆上,又沏上上好的铁观音奉上:“请殿下享用。”
禹璟瑶接过描金刻花茶盏珉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大片的枫叶丛生长茂盛,地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枫叶,叠叠重重,落叶纷飞,又近正午,只显得一片绚烂。
柏仲领着一众护卫严守在亭子四周小心戒备着,片刻也不敢分神。
慕汐朝立在禹璟瑶身旁很是规矩,只偶尔看一眼亭外的景致,禹璟瑶见状放下茶盏淡淡道:“赐坐。”
“臣谢过殿下恩典。”慕汐朝恭敬行一礼,便半坐在垫着软垫的石凳上,微点头谢过福海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见禹璟瑶动筷后才开始用起来。
禹璟瑶抬眼看向毕恭毕敬的慕汐朝,又瞥向亭外流连的慕汐晖,眼中抹过一丝嘲讽,倒是把他给忘记了。
福海最会察言观色,试探道:“殿下可是不喜?要不……”
“不碍事。”禹璟瑶摇摇头,即便他再看不上慕汐晖,也不得不给晋远侯府留些面子,这样汐朝回去也好交代些,便吩咐道:“大公子这些时日也劳累了,让大公子过来一道用些。”
慕汐朝闻言立马放下食筷,起身行礼:“臣先替家兄谢过殿下,谢殿下不计前嫌之恩。”
慕汐朝这话说的很有深意,让刚步入亭子的慕汐晖听见,再想起当日情景一时间觉得都有些腿软,这些日子是把慕汐晖给吓坏了,他出生时晋远侯府虽然落寞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小也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再加上老夫人纵容,李氏娇惯,就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哪里吃过这个苦。
是以平日里极少出现在人眼前,生怕被禹璟瑶再惦记上,今日是实在无法,二皇子都下了车,他要是不出来倒是显得目中无人了,哪想到这才步入亭中就被慕汐朝摆了一道。
禹璟瑶低声一笑,眼角都没给行礼的慕汐晖,漫不经心道:“无妨,人总要受些教训才知道天高地厚,本殿倒是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慕汐晖身子一颤,额头满是汗水,身子压得更低了,“臣愚昧,谢殿下既往不咎。”
禹璟瑶像是没听见一般,凤眸微转,淡淡道:“都坐下吧,说这些做甚,古人云枫叶红于二月花,说的便是如此了,可别辜负了这一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