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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裴嫊起得略有些晚了,匆匆洗漱穿戴好了,命云香拎上装了彩绘陶罐并花帚的竹篮,匆匆出门往梅园而去。
哪知到了梅园,刚绕过一个亭子,放眼望去,在一树树琼枝碎玉,粉白淡红之间,除了那袭熟悉的碧色身影,竟然还有一抹赭黄色的身影。
裴嫊吓了一跳,这会子弘昌帝不是应该在朝堂上听政的吗,怎么倒有闲功夫跑到这梅园里来了。
裴嫊急忙转身朝云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隐在廊柱后,小心翼翼的伸出半个脑袋朝那边望过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弘昌帝线条优美的侧脸,高大英俊的年轻天子手捧一个越窑三彩双耳坛,唇角微弯,神色柔和地看着对面的碧衣佳人。
即使隔了这么远,裴嫊也能隐约看到郑蕴秀一张小脸通红通红,裴嫊敢肯定这绝不会是给冻的。是啊,这宫里的女人有谁面对着这样一位年轻英俊的天子而不脸红心跳呢?便是自已不也是一样吗?
可是她的脸红心跳和她们又不一样。
裴嫊没有再想下去,她再这样偷窥下去,万一被弘昌帝发现了,只怕她就得去冷宫蹲着了。她朝云香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从原路悄然出了梅园。
看来今天是喝不到郑蕴秀亲手烹煮的雪水香茶了,没成想被弘昌帝给截了胡。
本来裴嫊对于弘昌帝喜欢和谁幽会是完全不感兴趣的,但是偏偏今天那个被幽会的对象是郑蕴秀!
裴嫊难得的有些不淡定起来,一路沉思着回到幽篁馆,快进院门前,她停住脚步,对云香道:“方才梅园之事,你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不许对一个人提起,便是云珍也不能告诉她,明白了吗?
云香点头应是,又有些为难道:“可是云珍姐姐是知道咱们出去是为了扫梅花上的雪水的,这会子空着手回来,这话可要怎么圆呢?
她一提起这茬,裴嫊猛然想起梅园她不敢进去打扰弘昌帝和郑蕴秀培养感情,但她还可以去假山后的那个梅坞啊,扫些金钱绿萼上的雪用来煮茶岂不是大妙,自已就怎么把这么个宝地儿给忘了,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一路又走了回来。
不过现在时候已不早了,裴嫊也懒得再折腾,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就说我到了梅园,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没多呆,只和郑才人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一时进到屋里,云香便照着裴嫊教她的话讲了一遍,云珍便忙问道:“才人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莫不是又着了风寒罢?”
裴嫊摆摆手,“不过觉得风吹着有些头痛罢了,回屋里歇一歇便好了。”
裴嫊口中这样说,却觉得头似乎当真有些痛了起来,便倒在榻上,拥着锦被,抱着暖炉,闭目静卧了片刻,还是有些放不下,便叫云珍出去走一圈,看看近日宫中可有什么谈资。
午膳前,云珍回来只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听说弘昌帝昨夜着了凉,风寒发热,卧病在床,今日停了一天的早朝。
卧病在床?那她在梅园里看见的那个赭黄色身影又是谁?
弘昌帝该不会发热烧糊涂了吧,不躺在床上好生静养,居然跑到他从来不去的梅园去看梅花?
裴嫊突然想起当她说要和郑蕴秀一道去梅园采雪时,郑蕴秀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难道说其实弘昌帝是早就和郑蕴秀约好的,是自已不识相的硬要掺和进去煞风景。
如果不是到了下午,郑蕴秀特地登门拜访来给她答疑解惑,只怕她还要继续纠结下去。
郑蕴秀见裴嫊挥退了云珍、云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脸上一烧,急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开口道:“不知姐姐早上可去了梅园,我,我在那里呆了好些时候,也没见到姐姐的身影,便想着过来问候一二。”
“君子一诺,重若千金,我自然是去了的。”
“那,那我怎么没有见到姐姐?”郑蕴秀的声音明显有些弱了下去。
“我要是真现身了,只怕阿秀倒要恼了我了。”裴嫊调笑道。
郑蕴秀早已料到她多半什么都看见了,听了她这话,一张俏脸儿烧的通红,低头不言语了。
裴嫊难得见她这般羞答答的小女儿模样,继续打趣她,“我可是个胆子小的,不敢去跟圣上抢才人亲手煮的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