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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弘昌帝的御用太医周院判又被连夜宣进了昭阳殿,因为裴昭容的惊悸之症又发作了。
昭阳殿的寝阁内,弘昌帝面沉如水,怒道,“昭容已经照着太医的方子吃了好几个月的药了,这惊悸之症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还是动不动就发作?”
周太医细细诊了半天脉,诊的时间越长,那眉头也皱的越发紧些,满是疑惑不解之色。此时见弘昌帝兴师问罪,更是惶恐道:“圣上恕罪,老臣也觉得颇为不解,老臣所开药方正是合着昭容娘娘的脉象病症开的,按理说昭容娘娘服后应该多少会有些效果才是,可是方才从脉象上来看,倒是有些加重了,老臣也觉得颇为费解。”
弘昌帝见他说了半天,一句也没在点子上,更是来气,“朕只问你,为何昭容这病又重了几分?”
“从脉象上看,肝脉弦直,心胆气虚,倒似是情志上有些不够安和,有些过于激动。大凡人之所病,其病因不外内因、外因、不内不外内。这外因乃是风、寒、暑、湿、燥、火,这内因就是七情内伤。而这惊悸之症最要紧的便是要七情安和平顺,否则心神不定,心中自然动摇无主,惕惕而惊。”
弘昌帝最烦这些太医的便是明明一二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要背几句医书,摇头晃脑巴拉巴拉个一长串出来,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显其名医风范。
当下也懒得再多听他继续背书,摆了摆手命他下去开方抓药,再看看躺在锦被中的裴嫊,恨不得一把把她抓起来丢回到偏殿去。
弘昌帝正在这里磨牙,偏长喜不长眼色的问了一句,“不知圣上今晚在何处安歇,小奴也好去准备一二。”
闹了一晚上,好好的兴致都被这个女人败光了。弘昌帝瞪了他一眼,霍然站起,朝外走去,“闹了一夜,朕也乏了,就在偏殿凑合一宿吧。”
等第二天裴嫊醒来知道自己竟然鹊占鸠巢,占了弘昌帝的卧榻,倒让堂堂天子在偏殿窝了一夜,心里颇有些恐慌。却又暗暗希翼弘昌帝干脆因此恼了她,从此再也不来这昭阳殿,或者至少因为她又病了,这几天总不会再过来扰她了吧?
可惜这一次裴嫊又想错了。
到了晚上,弘昌帝又来了,一到昭阳殿就先过来看望裴嫊,不等裴嫊表达自己身有小疾,不宜侍君,想要送客的想法。弘昌帝就笑容可掬的表示,“为了爱妃的病能早日痊愈,朕会日日都来看望爱妃的。”
听了这句话,裴嫊很想双眼一闭再昏过去算了。若不是她一力坚持怕过了病气,抵死不肯和弘昌帝同睡在一张床上,只怕当晚她又要再“惊悸”一次。
只是这一次弘昌帝却不像上一次那么好说话,轻易就由着她住到了偏殿,“爱妃既然如此坚持,分开睡也是使得的。来人,再取张榻来,就放在这寝阁西侧吧,咱们同房不同榻,也方便朕晚上好照看爱妃一二。”
“呸!”裴嫊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什么照看自己一二,怕是害怕若再如从前那样分房而居,被人知道了面上无光吧?又或者是他看出了点什么,故意把自已放在他眼跟前好折磨自已。
但是此后二人同室而居,虽然每每裴嫊都是忐忑不安,一到夜间,尤其心惊胆战,但是弘昌帝对她的态度却是和之前大相径庭。
每日虽都在她这里歇下,却是每每在勤政殿忙到很晚才过来,来了后也不如从前那样时不时和她调笑一两句,摸个手啊,捏个腰什么的调戏她一两把。如今弘昌帝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她跟个女官、宫女一般,除了必说的几句话,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倒是多亏了弘昌帝如此态度,否则她还真是熬不下来。可即使这样,因为初时每日夜里睡不踏实,次早起来眼下的青黑便一目了然,看在别的嫔妃眼中却只当她是终于承宠,夜夜都在被翻红浪,不知节制,越发在心中嫉恨起她来。
这日裴嫊在永寿宫陪太后用了午膳回来,便一头倒在偏殿的床榻上,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方才起来。因着每日晚上都睡不安枕,便只能白日里补上一觉,不然,只怕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因着自己这病,裴嫊也曾看过几本医书,略懂些养生之道,知道这白日里的觉就算睡得再多,可那效用是和夜里睡的觉没法比的。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她的身子最多三年的功夫就会垮了。
裴嫊坐在偏殿里闷闷不乐的想着心事。因为弘昌帝占了她的寝阁,便是白日里弘昌帝并不在那屋子里坐卧,裴嫊也觉得再呆在里面极不自在,更宁愿在偏殿呆着,直到晚间弘昌帝快回来时才回到正殿那边的内室去呆着。
这一晚她一走进内室便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却并不是她平日常用的灵和香。裴嫊的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怎的换了香饼,这焚的却是什么香?”
春柳忙道:“回昭容娘娘,这香炉里焚的是静安香,圣上不喜平日里那灵和香,下午特命人送了这静安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