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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怡眉坐在车里,悄悄地打量着林岳贤。
林岳贤抿着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表情严肃而且专注。
——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在学业上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在生意上遇到了麻烦?或者说……刚才他看到艾承宣和自己在学校里说话了?
惠怡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如果他遇到的麻烦真是前两件事的话,她一点儿帮不了他。
而如果他是为了艾承宣来找自己的事而烦恼的话……
惠怡眉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她已经顾及到自己已婚的身份,即使与艾承宣面谈,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的话,而且身边还有热吉娅的陪伴,所以这不算逾越。
可是,就算林岳贤真的看到了这一幕,他会为了这件事情而生气吗?又为什么要生气?
惠怡眉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惠怡眉垂下了眼睑。
他,他是不是在吃醋啊?
也不知怎么的,惠怡眉莫明其妙地就红了脸。
她轻咬下唇,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可自心底喷薄而出的窃喜又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半天,她也没法子把浮上面庞的笑容和红晕给压下去,只得在心中偷偷地对自己说:惠怡眉,你可不要自做多情了呢!他之所以会不高兴,完全是因为……他和你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和艾承宣扯上了什么关系,对他对林家都是不小的打击,他高兴得起来才怪!
她心底虽如是说,可她脑子里却并不承认……
纠结了好半天,她最终也只是压住了嘴角边的笑容而已。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回到德国领事馆后头的小别墅路口。
半晌,林岳贤突然问了她一句,“……在外头吃?”
惠怡眉答道:“在家吃。”
他不作声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惠怡眉率先下车走进了巷子,而林岳贤则要去前面停车。
小别墅里黑灯瞎火的,冷冷清清。
一进院子,她就接开了门厅处的路灯,又把院子里的灯给打开了。
她转身就进了厨房。
现在的条件可比原来住在荷福大学旁的旧公寓里的时候强太多了,厨房虽然还是很小,但起码锅碗灶盆样样都有。
惠怡眉顺手架锅烧起了开水,然后翻了翻放在角落里的小筐。
小筐里有鸡蛋,番茄,还有些咸肉。
想着时间也晚了,惠怡眉自己也有些饿了,索性煮一锅乱炖算了……
她找出通心粉,等水煮开了以后就把冲洗过后的通心粉倒进了锅里,然后就往里头加切碎了的番茄和咸肉什么的,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通心粉也差不多熟了,她就开始往锅里放调味品调味,最后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林岳贤停好车子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亮着迎接他的温暖灯光,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食物香气,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关着纱窗门的厨房里忙碌着。
他陷入了怔忡。
惠怡眉端着双耳小锅,一手还拿了两个碗,急急忙忙地往院子里赶。
“哎,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帮我把桌上收拾一下啊。”她轻声唤道。
闻言,林岳贤连忙上前一步,把庭院里小桌上的落叶扫了扫。
惠怡眉把锅,碗和勺子一样一样地放在桌子,念叨道,“你说你回来了也不关院子门,驱蚊灯你也不开……对了,这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洗了手没有?”
林岳贤终于回过神来。
他先是蹲在地上,打开了驱蚊灯——那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灯,但在灯罩上装了一个可以放药水的小槽,利用灯泡的热度将药水化开,能起到驱蚊的作用。
跟着,他疾步走到门口,把院子门给掩上,并落下了插栓;然后他又走到厨房门口的清洁处拧开水笼头洗了一下手。
当他走回小桌边的时候,惠怡眉已经将替他盛了一大碗的通心粉了。
老实讲,其实他和她一样,一点也儿吃不惯英伦的饮食,所以基本上虽然用着当地的食材,但煮面做饭什么的,仍然沿袭着国内的做法。
她煮的通心粉,说不上有多美味,但有荤有素,有汤有水……
有种家常的味道。
过日子就是应该是这样,平平淡淡,实实在在的。
“你怎么不吃啊?”惠怡眉见他只是拿着勺子只吃了一勺就盯着那碗通心粉再也不吃了,不由得有些惊诧,“是不是不好吃?这么晚了你将就一下吧,明天有空再熬粥就是了。”
他微微一笑,“……很好吃。”
她低下头,开始用勺子搅拌起碗里的通心粉来。
要不要跟他说一下今天遇到艾承宣的事啊?
——可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和艾承宣之间又没说什么,再说了,当时还有个热吉娅在场,自己当然是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的……
惠怡眉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这件事儿呢,可他却已经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通心粉。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下午在图书馆里帮导师查阅资料的时候,惠怡眉做的就是速记笔记,这会儿需要把笔记全部都整好,明天才好拿给导师。
所以她一直俯案疾书……
两人的房间门虽然隔着一条走廊,但两个房间却是共用一个阳台的。
所以林岳贤一直站在自己的阳台门口,无数次想要跨越那道鸿沟,很想亲口问一问她:艾承宣到底找你说了些什么?
但这样会不会太……突兀?
现在是个需要形式上要尊重女性的社会,她又在国外留了这几年的洋,如果此时他贸然提问,她会不会觉得他管太多了?会不会令他们日渐趋暖的关系变成寒冰?
但林岳贤始终认为,夫妻双方应该坦诚相对。
可当他鼓起勇气想去她窗看看,并伺机找个机会问问她的时候……
——他看到她正紧皱双眉,俯案疾书。
她生得极美。
大约因为现在是夜里,她也没太打理自己,所以头发有些凌乱;原本光洁的额头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一半,较平时更显得稚气一了些。
而此时放在她面前的一盏台灯将她的脸儿照得白白的,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了那形状优美的菱角红唇,水润润的大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她显然是遇到了功课上的难题。
一旦认真起来,她就习惯地紧促双眉。
可林岳贤只要一看到她皱眉,心底就生出一种冲动,恨不得直接上前就替她捋平了眉毛……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惊动她。
他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直到夜深,直到她房间里的灯熄灭为止。
林岳贤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无精打采的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抱着白日里她喝过牛奶的杯子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