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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阮“呸”的一声吐出瓜子,舔舔嘴唇,摇摇手道:“别,老子只是看你同门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声罢了,你可别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女人,心细的跟个针眼似的,老子可没心思猜你的心思。”
莫婆婆叹息一声,手里研磨药的力度放轻了些,只抬着看着云柳絮清淡的眉眼,眼含一丝慈柔劝道:“云姑娘,你也别介意,小阮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的话虽糙理倒不糙,人不能老是执念于过去,过去纵使再美好也只能存在记忆之中,不如就忘记一切,放开一切,你或许会过的快乐很多。”
云柳絮只摇摇头,没有回答,只垂下头怔了好一会儿,半晌叹道:“莫婆婆,我知道你是好意劝我,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不想忘不能放。”
莫婆婆无可奈何一声叹,元阮却嗤之以鼻横了云柳絮一眼,又对着莫婆婆道:“莫婆婆,我劝你也别白费了心肠,有些人就是个榆木脑袋听不进人劝的。”
“莫婆婆,柳絮告辞了!”云柳絮起身离去,刚出门口,转头看了看门口立着的一位面容冷峻的蓝衣男子,男子见她看她,脸上露出个温暖的笑来:“云姑娘,你这么快就走?”
云柳絮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眸光轻飘飘的从冷护法脸上移开。
蓝衣男子握住剑柄的手停了停,目光停顿在她的侧颜上,他怀中摸出一枚同心结:“云姑娘,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若喜欢就收下。”
云柳絮接过看了看,低低吟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蓝衣男子看不出云柳絮的表情,只是眸里含了深深的期待之意,却又听她忽尔冷笑一声,补充道,“冷护法,我与你何以绾作同心结。”说完,竟轻轻一抛,就如抛弃一块无用的抹布一般将同结心掷于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冷护法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缓缓而去,怔了怔,弯腰捡起那红色同心结复又放入怀中收藏。
……
夜幕低垂,夏花修行完异能收拾收拾正准备入睡,忽闻到一股淡淡的狐狸之气,寻常狐狸有狐臭之气,可这只狐狸却不同,是狐狸皮毛染了牡丹香的气息,有些怪异但也挺好闻。
她微是一愣,未转首就觉得后背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所击中,她身子一木,已然不能再动,窗户发出一声“吱呀”一声响,脖颈间已是冰凉一片,透出黑暗可以看见颈间架着得是一柄雪亮的利剑,带着尖锐锯齿的利剑。
夏花已知来人是谁,也不说话,只微微闭上眼,体能异能慢慢形成一股强大的能量,能量全身游走,在瞬间冲破九姨太所点的穴位。
她身子一低,只是瞬间,以一种诡异的令云柳絮看不懂的姿态成功脱离,她的剑下已是一片虚无。
“好个小村姑,我倒小瞧了你。”
夏花黑眸清亮,盯着云柳絮,若是单打独斗,以她现在的二级异能断不是这佟九姨太的对手,但足以自保,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杀你。”云柳絮阴狠道。
夏花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云柳絮轻笑一声:“是啊!你这小村姑还真有点本事,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先杀了你娘,你弟弟,你儿子。”
“你就不怕萧绝会杀了你。”夏花冷声。
云柳絮冷笑道:“能死在他手下正好,不过,在我死之前我可不喜欢让你逍遥过活,至少也要让你活的痛苦不是?”
说着,她靠近她走了几步,眉心蹙成一条直线,此刻,她真是恨不得能杀了这个小村姑,凭什么这个小村姑这样轻易的就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一点也不甘心,可是她不能杀她,若她死了,阿绝也无处活了。
她握住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唇角却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恨毒的冷笑:“你若不肯受死,死的就是你的家人。”
夏花上前一步寸寸逼近她,一双清凉的眼死死的盯住她的眼,看到她眼里的犹疑和不甘,她冷冷的笑了一声:“九姨太,你若真想害我家人,何必废话到现在,你来究竟是意欲何为?”
不知为何,作为一个杀手,一个冷酷毒辣杀人如麻的杀手,在面对这个小村姑仿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神的时候,她竟有些怯懦了,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不肯服输的高仰雪白的下巴,手中的利剑复又架上夏花的颈间,她冷笑一声威胁道:“你若再敢动,我就割下你的头颅,你倒要看看阿绝会不会再爱一个无头鬼。”
夏花红唇一扬,唇角冷笑更盛:“就算我成了一个无头鬼,阿尨也不会爱上你的。”
“你刚刚说什么?”云柳絮手一抖,手中的剑差点落了下来。
“好话不说二遍,你听不到就拉倒。”夏花眸光凛凛。
“阿绝竟然告诉你他叫阿尨,他竟然肯告诉你……”
“叮——”的一声,她手一软,利剑落在地上,想起,阿绝回宫的那一年,有人不小心唤了他的小名竟被他当场剥了人皮,她知道阿绝曾经受过的侮辱,也知道有人曾拿着鞭条喝斥阿绝是一条狗,一条杂毛狗,自此以后,再无人敢唤他小名,就连阿绝的娘也不敢唤之。
她原以为这世上再无人敢唤他阿尨,阿绝也绝口不会再提,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在这个村姑面前,阿绝是毫无保留的。
她只觉得很累很累,不自觉的眼里就流出一滴辛酸的泪,她叹息一声:“他待你终是与旁人不同。”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边,别有一番凄绝的味道。
夏花望着她流泪的眼,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刚脱口而出唤了萧绝一声阿尨不过是想还以颜色罢了,她一口一个阿绝听得她都肉冷,说到底,她还是个小气的女子,听不惯别的女子唤自己的男人那般亲昵,她倒没想到这一声阿尨严重打击了九姨太的心,恰是个意外之获。
她伸了个懒腰很是不耐道:“九姨太,若你是专程跑到我家来哭给我看,抱歉,我没兴趣,我要睡了,请勿打扰。”
“夏花——”她偏着看着她,紧咬着唇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企图勾引阿绝。”
夏花冷笑:“关你屁事。”
她从鼻子里轻哼出声:“这原本是与我无关,可是若不是为了阿绝,你以为我会来找你。”
“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你这村姑竟是满口的污言秽语,就不知道阿绝喜欢上你哪点。”她默然的捻起狐皮大领上垂下的珍珠流苏,细细在指尖摩挲,恨恨的盯着她,继续道,“我不管你与阿绝怎样,只是不准你将他勾引到床上。”
“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夏花额冒黑线,这佟九姨太喜欢萧绝妒恨她,她可以理解,她夜闯她有威胁她,也可以理解这种因爱成狂的情绪,只是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佟九姨太竟跑来跟她说这一番话,比她娘的妓院的老鸨管的还宽,有管人家床事的么?
她依旧捻着珍珠流苏,如弱柳般的站在那里,淡如水墨画的脸正静然的对着夏花,徐徐又嘴里又吐出几个字来:“你若想要阿绝早点死,就尽管勾引。”
夏花怔了怔,眸光里带着几许惊诧之意,淡声道:“多谢你好意提醒,请你走好,不送。”
云柳絮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弯下捡起了长剑,眸光透过窗外看向屋外的那片黑暗怔忡片刻,半晌,又回过神来道:“你若敢蓄意勾引,我必诛杀你全家。”
“九姨太,你真有意思,你究竟是以什么样身份来这样警告我,萧绝的属下,萧绝的发小,还是萧绝的旧日情人?”
她迎视着夏花眸光里的轻嘲之意,淡声道:“你不配知道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警告你,你只需要知道,修炼冥杀之人必须保持童子之身,阿绝还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做,他不能没有冥杀。”
“听起来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夏花微有怀疑,却也有五分相信九姨太之言。
“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她眉宇间突然冷戾,蕴着深切的无奈和恨意,紧紧的盯着她的眼,“我还不至于为了爱阿绝故意找这样的借口。”
“好了,我知道了,这下你真的可以走了。”夏花摆了摆手。
云柳絮双眉暗蹙,指间还在捻着那一枚珠圆玉润的珍珠粒,在夏花刚一转身之间,从那枚珍珠粒中突然飞出一根闪着银芒的青蜂针,针如一道细小的流星,直袭向夏花。
夏花只感觉背后一阵寒凉之意,就在那枚青蜂针要刺穿她脖颈的时候,她身子快速的往下一缩,青蜂针已从她头顶飞过。
那针好像是真的青蜂一样,大有不刺到目标不罢休之势,复又划过一道银芒返回过来直袭夏花,夏花眼中一抹寒芒闪过,身子往旁一倾,抬手间就欲接住那枚青蜂针。
鲜血延着夏花的食指和中指缓缓滴落下来,夏花面色微有些发白,盯着那枚青蜂针细一看,针上布满了细小的密刺,针夹入指尖,那些细小的密刺在瞬间就刺破了她的手指,她手指一松,青蜂针飞速划过,正巧落到云柳絮的掌心,微红的掌心染了鲜红的血。
云柳絮好似没事人一般静立在那里,嘴角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这村姑竟配用上我的青蜂针。”
夏花诧异的盯着她,眉头紧锁,脸带怒色:“你还赖着不走,想怎样?”
“我听阿绝说你是个有味道的女子,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味道。”她的话似叹似惋,还夹着一种失落,将掌心一收,她再没说一个字,转身绝然而去。
夏花盯着那黑洞洞的窗外呆望半晌,指尖鲜血还在流,她放手放到唇边吸了两口,血止住,她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骂了一句他妈的,她本是来种田打猎发家致富的,自打遇上了萧绝,就遇到这一干人等,一干莫名奇妙的人,这该死的萧绝今晚为何没来!
她想了想,自嘲的笑了一声,摇头道:“老娘想他作甚!”眼一闭,侧身睡去。
刚入睡,朦胧间,似听到有人在敲门敲的砰砰响,夏花不耐烦的将被子往头一拉,反正敲门声是从对面西厢房孔秀枝屋子传出来的,自然与她无甚干系。
“砰砰砰——”又是几声敲门声,接着就是哭丧的声音,“大姑,大姑,你快开门,快开门啊——”
“吱嘎——”一声,夏花听到清晰开门声,然后就传来孔秀枝急切的声音,“娇娇,怎么啦,这深更半夜的跑怎么从家跑出来啦!”
“大姑,呜呜……”孔娇娇突然痛哭起来,从来都不和孔秀枝亲近的她,突然一下扑倒孔秀枝怀里,哭的又大声又悲痛。
“这大晚上,哪个丧门星跑来敲门,闹的人不得安生。”传来一声夏孔氏的咒骂声。
接着,又传来一个开门声,夏孔氏披着外衣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正要骂,忽一眼看见好像是孔娇娇,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又凑上前在黑暗中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孔娇娇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衣领歪斜,露出半痕雪脯来。
他高声道:“娇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有这么大晚上跑出来吓人的么?”
“谁啊?”屋内夏仲文喝了一声。
“老头子,你且睡着,是娇娇,无事。”夏孔氏斜了一眼孔娇娇道,“又不是死了人,大晚上的跑到我家来差点把老婆子的心悸病都吓出来了,娇丫头,你跑来有什么事?”
孔娇娇转过头来,气恨恨的哭道:“不管你事,我又没叫你跑出来。”
“你这死丫头,如今捡了高枝要飞了就瞧不起你奶了是不是?”夏孔氏顿时大怒。
“我呸,你算我哪门子的奶……奶奶,我这条小命没折在你手里就算大造……造化了,你别有事没事就拿出奶奶的谱你。”孔娇娇越说越气,越气越哽咽,伸手指着夏孔氏的鼻子道,“我来找我大姑,又没找你,你若再一味的拿出奶奶的款,别叫我说出好话来。”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打……”夏孔氏抬手就要挥巴掌。
孔秀枝早已对夏孔氏灰了心肠,如今平安废了,平桂想害了相思病似的,自个男人又是个窝囊废,她每每忍够了夏孔氏的丧声恶气,何况她这会子护女心切,话也冷了许多:“娘,大晚上你就息着去,娇娇的事有我在,不敢劳您老人家多费心。”
“老大家的,你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夏孔氏觉得颜面上有些挂不住。
孔秀枝沉着嗓子道:“媳妇哪敢有什么意思,您老也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劝你老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有这闲功夫早点睡去,省得明儿起来没精神又要打鸡骂狗。”
夏孔氏脚一跺:“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如今你可敢站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老头……”
夏孔氏没喊完,孔娇娇冷笑一声:“老棺材,你那一百两还没完全拿到手吧,我若跳河闭眼睛——横了心,到时定叫你叫花子走人——两手空。”
夏孔氏脸色一变,嘴往下一弯,弯出许多细密的皱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转,自言自语道:“死丫头,嘴里一套一套的,我倒要看你日后能落个什么好。”
说完,气忿忿的回了屋。
“娘,怎么了?”老三夏之富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尤氏起身忿忿的拍了夏之富一脑袋又骂道,“你大哥窝囊,你跟你大哥一样都是窝囊废,眼见自个老婆受了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你个死娘们,你还有脸说,你和夏平安那档子事谁知道是非黑白。”夏之富脸色一绿,又回头骂了几句,就甩了尤氏一个大嘴巴子。
尤氏大哭大闹起来,从床上爬了起来和夏之富扭打在一处,边打边骂:“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娘孩子都为你生了三哥,你还有脸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