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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边回去后的第三天,我身上的伤便彻底痊愈了。除了肉眼依稀可辨的一道淡粉色的刀疤,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奇怪的是,我总感觉没有好利索,刀疤上老是一阵阵的发痒。痒不比痛,虽然可以忍受,但无休无止的,有几个人能受得了?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每当刀疤一痒,心里就好像跟着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整个人提不起精神,做什么都没劲。
这样大约又过了三个月左右,我终于放弃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定是那只呛人的小辣椒在刀上动了手脚。不行,反正近日闲着也是闲着,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安稳觉,我得亲自出马去问个明白。
以我的能耐,要找一个人的住处,简直就跟喝凉白开一样简单,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当我站在单元楼下,抬头看向上方,透过玻璃窗映照出来的白色灯光时,忍不住咧开了嘴角——我们又见面了,小辣椒。
可能是一贯的玩心起来,在进门之前,我故意隐去了身形。心想,反正来都来了,在弄明白身上的刀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作弄她一番。
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当我再一次见到这个“不好惹”的女人后,便即刻烟消云散了。
距离上次海边一别,中间时隔不过短短三个月,可看着眼前这个蜷缩着身体,靠坐在墙角边上的女人,我反倒有些不确定了。蜡黄的脸色没有一丝生气,蓬乱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整个人骨瘦如柴,死气沉沉。
在这间入冬后没有暖气的房子里,犹如一个冰冷的死物。实在无法和当初那个大言不惭,说要亲手杀了我的泼辣女人相联系。
啧啧,这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是因为扎了我一刀,事后心生愧疚,所以要以死谢罪?
别逗了!据我所知,她可不是一个懂得自我反省的好姑娘。否则的话,当时看我“死”在她面前,就应该施以援手。而不是像终于甩掉了一个大麻烦似的,一脸冷漠的离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一边自我猜测,又一边自我否定,悄无声息的挨近了她的身边。
嗯,睡着了?
透过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我这才发现,这个女人此刻双眼紧闭,睡得正香。只是深凹下去的眼窝,和浓浓的黑眼圈,无一不在告诉我,她可能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睡过一觉了。还真是有够狼狈的……
我忍不住在心里埋汰了一句。又见她睡得跟猪一样,敲锣打鼓都未必会吵醒,也没必要再藏手藏脚怕她发现,索性直接现身。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能是同情,可能是怜悯,又或许仅仅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在定定的看了这张脸几秒钟之后,我弯腰,伸手,将这个落魄的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左侧胸口上,那个新长好的刀疤,始终都在隐隐发痒。尤其是自我进了这个房子之后,情况貌似比之前来的更加严重了。
“啧,这又是什么鬼?”就在我抱着女人,打算起身之际,一抬头,却冷不丁看到写了密密麻麻一整面墙的“正”字。
从高到低,跟小学生出黑板报似的,排列的规规整整。粗略扫了一眼,不多不少,刚好是从海边回来那天开始写的。
莫非……我垂了一下眼帘,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这个房子不大,拢共就两个房间,要找卧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将视线从墙上挪开,我又低头看了一眼睡得丝毫不设防的人,放慢脚步朝卧室方向走去。
刚一进门,一股森冷之气便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目光缓缓的在房间各个角落扫了一遍——有意思!实在没想到,在这么不起眼的一个房间里,居然还能撞上狐族数一数二的顶级结界。
叶小鱼,看来,你还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呐!
这么想着,我指尖蓄起灵力,在结界的突破口,不着痕迹的挥了一下。只听“嗡——”的一声铮鸣,结界瞬间破坏殆尽。管他是狐族哪个妖孽设下的,今天碰上你沈大爷,算你不走运。
“凤渊……”不料,正当我走到床边,试图将怀里的女人放下之际,她反倒手臂一伸,用力一把揪住了我胸前的衣襟。我以为她是要醒了,结果只是动了动嘴巴,就从喉咙里极轻的呢喃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把我当成那个小杂种了?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凤渊,你知道吗?”怀里的人揪住我衣襟的手,力道之大,指关节根根泛白。然而眼睛却始终紧紧闭在一起,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知道什么?”出于好奇,我没忍住,压低嗓子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她的眉头拧的很紧,嘴巴开开合合,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太痛了,真的好痛。”
“痛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话落,不等我反应,我只觉得她紧靠在我左侧肩膀上的脸颊,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紧跟着,一滴滚烫的水珠,毫无征兆的坠落到了我的脖颈上。顺着胸口,不偏不倚的淌到了新长好的那道伤疤上。
就是这一瞬间,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完了……
回过神,把人放下,我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间房子。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那天回到家之后,被泪水浸染过的刀疤,便再也没有痒过。不仅没有痒过,反而还彻底消失了。可我无暇庆幸,因为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掉进了另一个比这还要烦人一百倍,一千倍的,更大的“陷阱”里!
而悲催的是,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向自己证明,那个“陷阱”只是幻觉。因为一时兴起,太过无聊,空虚,寂寞,而产生的不应该有的幻觉。
于是秉着这样的想法,我一边忍不住靠近,一边又忍不住逃避。就好像一个重度精神分裂患者,在不断自我拉扯。不不不,严格的说,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精分了。
这样的日子时好时坏,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