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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收了棋子,叶痕唤来一个小宦官,“客人都来齐了吗?”
小宦官答:“几位郡王都到了,皇太孙、安王和成王还没到。”
“那就再等一等。”叶痕重新坐下,继续享受百里长歌帮他捏肩。
百里长歌笑道:“如今国丧,不宜歌舞笙箫,能想出曲水流觞的方法过生辰,还算你聪明。”
叶痕噗嗤一笑,“我若是个傻子,你可要?”
百里长歌嗔他,“你若是傻子,那嘟嘟就是傻子的儿子,你先问一问他要不要你这个傻子爹。”
傅卿云从棋桌上移开坐到一旁喝茶,听着二人打情骂俏,只觉得好笑,便跟着低笑出声。
百里长歌突然想到程知方才的话,问道:“卿云哥哥,大祭司今日何故不来?”
傅卿云收了笑意,淡淡道:“大祭司说今日想去看望他一位重要的故人,无法前来给晋王过生辰。”
闻言,叶痕眼眸眯了眯。
百里长歌讶异,“大祭司在这里也有故人吗?”
傅卿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祭司早年走南闯北,在大梁有故交也不足为奇。”
百里长歌点点头,却在转眸之际觑见叶痕面色有些不对劲,当着傅卿云的面,她也不好发问,只得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给叶痕,温声道:“今日的第一杯茶,孝敬寿星。”
叶痕接过,轻笑:“这杯茶要到何时才能变成新妇奉的茶?”
百里长歌听出了他的意思,故意嗔道:“嘟嘟才三岁,你就想着儿媳给你奉茶了,你这当爹的操心得可真远,既然你迫不及待,那待会儿嘟嘟回来我就去问一问你那儿媳近来吃得可好,睡得可好,顺便问一问她叫什么名字,还在哪个妇人的肚子里揣着。”
傅卿云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险些喷了茶水。
百里长歌撇撇嘴,坐到叶痕身旁,“客人快来齐了,你不准备出去接见一下吗?”
叶痕扬眉,“比起接见客人,我更想看一看你为我准备的礼物。”
他说话的时候,离她极近,声音暧昧旖旎,带着撩拨人心弦的魔效。
百里长歌耳根一烧,伸手去怀里掏同心结。
手腕上艳红欲滴的相思豆因为她的动作来回碰撞,发出微乎其微的响声,敲碎了时空隧道。
……
……
“殿下别哭,我将这个东西埋下,倘若十五年后我们都还记得,到时候你娶我,我对你负责可好?”
恍然间有人喜袍加身,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盖在她头上的红纱,那笑带了十足的温润宠溺,恍了她的眼。
……
……
脑海中这突如其来的画面让百里长歌彻底愣住,随后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叶痕一眼。
叶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有些讶异,“可是礼物忘带了?”
傅卿云闻言也疑惑地抬起头,温声道:“若是没带,我这就让人陪着你的小丫头回去取。”
“不是……”百里长歌喃喃道:“我想起了一件事。”
说完,不待那二人反应,她突然站起身,对傅卿云道:“卿云哥哥,待会儿客人们若是来齐了,你便帮着殿下主持一下,带着他们先去湖心亭玩曲水流觞,我和殿下有点事要出去。”
傅卿云一脸茫然。
叶痕则是瞄了瞄百里长歌的面容,依旧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跟我走!”
百里长歌俯身牵住他的手,将他从凳子上拉起来,不由分说便往外面疾步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叶痕任由她拉着,尽量加快脚步跟上她的速度。
“我要送你的礼物不在这儿。”百里长歌一路拉着他来到晋王府大门口,刚好裴烬从马上跳下来,就见到百里长歌拉着叶痕准备出去,他走上前拦住二人,微微皱眉,“长歌,你该不会是听到我要娶左丘灵所以一怒之下拉着王爷出来气我的吧?”
百里长歌斜他一眼,“我没那闲工夫。”
裴烬一愣,“那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叶痕回过身,笑道:“长歌喜欢刺激,所以我们去外面。”
百里长歌:“……”
裴烬嘴角抽了抽。
百里长歌瞪了叶痕一眼,转而看向裴烬,“我可警告你,这里不是安王府,你若是敢在府里睡了哪个女人惹出事端,我回来便削了你的子孙根!”
裴烬好笑,“除了你,我谁都不想睡。”
叶痕脸一黑,空着的那只手带了掌风,凌厉地一掌挥出,顷刻间将裴烬送到墙角一棵大树上挂着,并嘱咐周围的小宦官和侍卫,“谁也不准帮他下来!”
众人齐齐噤声,皆向树上挂着的裴烬投去哀婉的目光。
出了晋王府大门,让门房处的小宦官找来了马儿,百里长歌与叶痕共骑一匹马,顷刻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叶痕看着她准备去往的方向,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
耳边风声凌厉,凌厉风声中,夹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试问,“叶痕,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不知。”叶痕挑眉,“难不成你从小就喜欢我?”
“或许。”百里长歌轻笑,“或许连我都不知道。”
刚才脑子里跳出的那些画面,的的确确是她本人的记忆,也就是说,她早就穿越了,从小就在这片大陆上生活,可是,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连将她买回来的百里敬都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不多时,二人到了郊外,将马儿拴在上一次来找傅卿云拴马的那个地方,百里长歌和叶痕一起下马。
她径直走向上次来过的竹林,按照回忆中的位置在一株合欢花前站定,转眸望向后面缓步走着的叶痕,“我曾经在这里埋过什么东西吗?”
叶痕闻言心神一震。
瞬间敛去情绪,他不答反问,“你想起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我在这里埋了什么?”百里长歌歪着脑袋。
叶痕默了默,答:“你在这里埋了对我的一世承诺,你说过会嫁给我,要对我负责。”
噗嗤一笑,百里长歌走过来靠近他,小声问:“我当年还真是这么说的?”
“不然你以为?”叶痕懒懒抬眼,眸中那一抹幽深,她没有看懂。
“可是,当年的我只是个小丫头而已,为什么会喜欢你,还说出那样的话呢?”百里长歌觉得不可置信,“更何况卿云哥哥说了,那个时候我们刚刚见面而已,便是你再完美得天下独一无二,我也不可能花痴到那种地步吧!”
“你问我,我问谁?”叶痕无辜。
不再调侃他,百里长歌去傅卿云住过的竹屋里拿了铁楸过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合欢花树下刨土。
叶痕就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整个人静默得如同一尊极品玉石雕琢出来的雕像。
阳光从青竹叶间的缝隙筛下来,一半落在他明灭不定的面容上,一半将她光洁的额头晒出细密汗珠。
百里长歌挖了一会儿便坐下来歇息,转身望向叶痕,微皱眉头,“见我这么辛苦你也不准备帮我一下?”
叶痕从合欢花树下收回目光,“既是你要送我的礼物,自然得由你亲自取出来方显诚意。”
百里长歌想想也对,接过他递来的丝绢擦了擦汗又继续刨。
一刻钟后,终于露出一个瓷瓶塞,百里长歌放下铁楸,小心翼翼地将小瓷瓶取出来缓缓打开瓶塞,当先入眼的是两颗鲜艳如血的红豆,将两颗红豆绑在一起的是两缕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似乎是怕两颗红豆经不起长久岁月的摧残,绑它的人极其用心。
百里长歌将两颗红豆取出来放在掌心端详片刻,随后看向叶痕,“难怪你让我帮你找到丢失了的那两颗,原来是在这儿。”
叶痕挑眉含笑,不置可否。
百里长歌笑问:“是否因为当年的一句童言无忌,所以后来你才兑现承诺娶了我?”
“不是。”叶痕摇摇头,“娶你是因为从你非礼我的那一天起,我便记恨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礼的女子,以至于我在军营中时,每每想起那一幕,便会无故生怒,恨不能吃你的肉饮你的血,百草谷再次重逢,我一睁眼便认出了你,那种想亲手宰了你的感觉更加强烈,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对你并不仅仅是单纯的记恨,而是我已经将你的影子狠狠烙印在了心脏上,见到你会怒,见不到你更怒,此生唯有牺牲我自己将你拴在身边,才能折磨你到老,这样的惩罚比一剑杀了你更痛快。”
百里长歌嘴角抽了抽,“这么说,你会娶我完全是为了报复我当年那一个吻?”
“非也。”叶痕再次摇头,“我记恨你是因为你不仅非礼了我,还忘了将我的心还给我,让我如同行尸走肉活在这世间。”
百里长歌眨眨眼,“这么说你是讨债来了?”
“可不是么!”叶痕斜她一眼,“欠我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百里长歌耸耸肩,“你看我这么穷,如何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