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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漆黑,虫叫此起彼伏,山路坎坷又崎岖,女人的身形在这无边的月色中显得单薄无力。
贺兰秋白把手中的白酒瓶随意扔到地上,她蹲在地上,喃喃道:“不过是两天没有吃饭而已,又死不了人,贺兰秋白,是她的任性害死了你的丈夫,你担心她做什么呢。”
这两天,贺兰秋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对她产生恻隐之心,于是就没日没夜的喝酒,麻痹自己的神经。她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窝囊到不止爱的卑微,就连报仇都这么可笑。
她的小姑子蜷缩在地上,眼睛睁着,毫无神色。像一条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宠物狗。贺兰秋白把手里的馒头扔在地上,当然,她并没有那么好心,在此之前,她将馒头在山上的泥土里狠狠滚了一圈儿,她不是洁癖吗,她不是喜欢干净吗,那她就让她亲口吞下肮脏,她倒要看看,她吃不吃。
“饿了吧,西绽。吃东西吧。”
路西绽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贺兰秋白就站在她跟前,泥馒头落在她的脚边。她死死地盯着她,紧握着拳头,想看她因为自尊心被践踏而发狂的样子。耳边依然回荡着路书野的歌声,贺兰秋白觉得自己每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残酷的折磨。
贺兰秋白却最终因吃惊而睁大了眼睛。
那个高贵得像个公主,总是拿鼻孔看人的路西绽,竟然真的像乞丐一样,缓缓伸出手,抱紧了那脏馒头,然后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贺兰秋白蹲在地上,看着她呆滞的模样,心如浪翻:“为什么要吃?你没看到很脏吗?”
“不吃,就会饿死。”
“呵。”贺兰秋白冷笑了一声,觉得她很可笑,“你就这么怕死?”
路西绽不回答她,只是大口大口地吞着馒头,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是啊,她怕死,很怕很怕。因为她很怕自己死了,乔倚夏会难过,不,应该说会大哭。她不想看她伤心难过,她不允许她落泪。她怕死,她要为了她活下去。
“西绽,
“我不答应。”
“你……”贺兰秋白的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脚下的屏幕,“你就这么爱她?在你心中,她就真的比路书野还要重要吗?”
“总之,我不答应。你大可以继续折磨我,只要记得,留我一口气。”
“好,好。”贺兰秋白不再看她,决绝起身离开。
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太可笑了。路书野的爱是那么的可笑,他把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都奉献给了路西绽,可是在路西绽的心中他根本不是最重要的。路西绽的坚守也很可笑,为了活下去,不惜放下自尊,吃下那个在泥巴地里滚过的脏馒头。而她自己,就更可笑了,得罪了所有的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让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就为了一个并不那么爱自己的男人。
路书野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听在路西绽耳朵里,她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儿们喜欢用闺蜜来定位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她没有朋友,没有像其她女孩那样可以跟她一起走很长的路的朋友,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路书野而已。那个时候,他在树下为自己弹了这首歌,只一次,她就把歌词和调子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不是有音乐天赋的人,她却能仔仔细细记住他送她的歌。
贺兰秋白责怪她不想念他,但就是因为思念入骨,她才不忍心像孟流琛说的那样,让路书野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她要活着,她要幸福地活下去。贺兰秋白问她,乔倚夏真的比路书野重要吗,如果是以前,她想她也许会说不,可是现在她不知道。因为,她愿意为了路书野去死,却想为了乔倚夏活着。所以她不知道,究竟哪一种爱才是更坚定的爱。
她坐起来,倚靠着墙角,看着屏幕上路书野的俊颜,心中缺失的一块,好像渐渐地被填满了。
另一边,孟流琛轻轻拍了拍乔倚夏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姐姐做事一向成熟,她不会有事的。”在他印象中,她们两个人的感情之路好像总是不太平坦,总会有些事情把她们分开,可这些事情都与感情本身无关,因为她们的感情是那样好,连一个误会都不曾有过。
也许这只是上天在考验她们,只要她们心连着心,爱就能战胜一切。只要坚定不移地迈过一道道的坎儿,她们就能更幸福地走下去。
寒风刺骨,贺兰秋白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苍白的容颜让她看起来特别像落了灰的雕塑。见她们来了,她苦涩一笑,她知道,那些人一定会找来的。毕竟,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路西绽的命到底比她好,爱她的路书野走了,还有跟路书野一样爱她的人出现。
乔倚夏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她,她头发披散着,形容憔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回想起不久前她在宴会上的光彩照人,完全判若两人,她缓缓靠近她,却不知该不该去拥抱她。
男子的声音低沉清雅,每个人都把这首充满了爱意的歌听的清清楚楚。孟流琛站在门口,第一次最直观地感受到了路书野对路西绽的爱,是要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才能写出这样饱含哀伤,又满含喜悦的调子?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不敢用力,怕她弄疼她,不敢不用力,怕她又会溜走。几日的思念,此刻这个拥抱显得那么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