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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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月疾驰,魏会终于到越国边境。

他一面派人入越都呈上大夏皇帝国书,一面先与兄长会和。

魏师在江南这几年,被江南迷蒙的雾霭熏染的和缓了许多,又兴许是昭明太子已去了,他也不那么急功近利。

魏会来得突然,魏师虽得到消息,却不知详情,只知是陛下要向越国讨一名太医。

魏师心道,越国有什么了不得的太医是大夏没有的?

兄弟二人多年不见,相互寒暄过,又问了几句家中境况,魏师便问起魏会此事的详情来。

此事,并不是什么不能与外人道之事,且兴许还要魏师帮忙,魏会便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了说。

魏师听罢,拧着他那双粗长的眉毛一想,疑惑道:“这太医如此神通广大,当是家喻户晓才是,可我驻守此地总也有一年了,却从未听闻过此人。”圣人莫不是弄错了吧?

魏会闻言,登时一惊,魏师忙道:“也说不准儿那神医有什么缘法儿,叫藏到太医署里,不让外人知道。”这么大的事,总不会没个依据。

魏会目光沉晦,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师替他拍板:“先见过越主再说。”

魏会摇了摇头,他另有安排,低声问起越国朝廷的一些事情来。

一封加急文书摆在案头。

夏侯沛坐在案边,她将那文书又拿起看了一遍,眉心稍有舒展,可那深深的担忧仍是一丝不减。

这道文书自呈上御案,她便看了不知几回,魏会已到越国边境,至多三日,便可觐见越国皇帝。这几乎,是唯一的希望了。

夏侯沛握紧了那文书,就如即将沉溺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将希望都寄托于此。

邓众知她心忧,却不好让她总是郁郁寡欢,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皇帝的身子,可不只是自己的,她若再这样下去,御史便不肯消停了。

他上前半步,正欲相劝,殿外奔来一名焦急仓皇的宫人。

夏侯沛腾地站起来,快步跨了出去。

“圣人,太后,晕过去了!”

一时间,天旋地转,夏侯沛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邓众忙上前扶她,她却什么都顾不上,片刻不停地奔了出去。

谁都知道,太后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可谁都不敢去想。

夏侯沛冲到长秋宫,她双目通红,衣袍凌乱,满殿宫人都吓了一跳,可她却已什么都看不见。

“太后呢!”她看到人就问。

宫人都让她这近乎入狂的模样骇住,只敢朝殿中指。

夏侯沛又跑进去。

阿祁担心她,连忙止住了她:“圣人,殿下尚未醒来……”

夏侯沛双目无神,她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那种潜伏在她生命之中的黑暗与恐惧在这时全部爆发出来。她一把抓住阿祁:“阿娘呢?”

她慌了神,失了力道,阿祁让她拽得生疼,可见她这般失魂落魄,也不忍心说她,只安抚道:“殿下尚在昏睡,太医说,一切需等殿下醒来方有定论。”

“我想见她。”夏侯沛盯着阿祁,她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眼眸此时皆是惶然。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阿祁在说什么,只是茫然无知地看着她,反复地说着“我想见她”。

阿祁只觉得心酸不已,若是皇帝,真是受天庇佑的天子,上天怎会忍心她这般担惊受怕。

“圣人随婢子来。”

仍然是那一间寝殿,那么多年都没有一丝变化,它的每一处都在夏侯沛的脑海当中,就像被一把尖锐的刀,反复地刻画,反复地描摹。

她走入殿中,那熟悉的淡香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她不再焦躁,只是像失了魂魄一般,朝着太后走去。

阿祁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太后就躺在那里,她的脸庞憔悴而干涩,她闭着眼,仿佛永远都醒不过来。

可是夏侯沛却奇异地安静下来。

她突然觉得,若是阿娘不在了,她何必独活,这个冷漠虚无的世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在床前的坐榻上跪坐下来,看着太后没有一点声息的容颜,喉咙哽得发疼。

她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冷静下来。

阿娘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的。她甚至还妄想用这天下绊住她。

夏侯沛垂下头,笑了笑,满是苦涩。

可是,她只想时时刻刻与她相伴,不论人间地狱。

太后枕下露出的一角蓝色,那精致的花边十分眼熟,夏侯沛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它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佩囊,丝绸的布料,做工精细,样式大气,上面还用金缕别具心裁地绣了桃花。

夏侯沛的手从拿到这个佩囊起,就不住的轻颤,她咬紧了牙关,眼泪溢满她的眼眶。

这是她大婚之日派邓众连夜送入宫的佩囊,她在里面放了一缕她的发,只要阿娘拆开,就会明白她的心意。

那是大婚之夜,她想要结发相守的人却与她相距甚远。她忍了多年的爱意终于在那一夜放肆,她既想阿娘能打开那佩囊来看,又怕她会打开佩囊来看。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它仍是从她手中递出去时的样子,没有一丝损坏。阿娘一直收着它,她一直将它视若珍宝,放在枕下。

在她以为,阿娘对她的爱避之不及的时候,她也同样地爱她。

夏侯沛双唇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巨大的悲恸彻底攫住她的心头。她望向太后,太后仍在昏睡,她毫无意识地闭着眼睛,夏侯沛多想她能醒来,宠溺而温柔地唤她一声“重华”。

她捂住嘴,死死地忍住哽咽。

这个秘密,阿娘守了多少年,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有说破的一天。

她们的爱,深切而无望。

太后醒来,已是入夜,那时,夏侯沛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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