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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搞没搞错?要我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和那林景臣有什么过节?”
桑为霜陡然转过身来,看着薄彦说道。
看着桑为霜霸气外露的目光,薄彦皱眉,难道打听来的消息遗漏了什么?
桑为霜惊觉自己情绪太大了,林家压根不可能把他们做的“龌龊事”泄露出去,薄彦也不会查到那些……
她脸顿时一烫。
“当初我妹妹是被县府送去做秀女的,后来死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抬步走了。
她不回头,薄彦就会信,她心里清楚。
她早就想走了,从知道秦王会是娄蒹葭,她满脑子里只有小娄的事。
回到镖局里,换掉那身累赘的女装,她在房里转来转去的,就像一只纠结无比的小鸟,不知道该要往哪里飞……
从床榻走到屏风——
那个秦王一定是她的小娄,她是不会认错。
虽然他隐藏了他的朱砂痣,还将掩藏了容颜,眉形也被重新被修过,但是他的眼睛不会变啊……
这些都是不想让……傅画磬认出他?
也许是在殿内他不好与她相认吧,是,场合不对……
从屏风走到满月窗——
他是秦王了,在琼瑜宴上自然不能和她相认,所以,他才会用那种陌生而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他怎么无缘无故成了秦王?
而且那种冰冷的眼神……
从满月窗走到水晶帘——
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他不想让傅画磬认出他……
难道小娄记起了以前的事情?
站在水晶帘处的时候少女的脸色白得透明,手抓着水晶帘上的水晶珠子,死死地抓着。
“哗哗……”的数声,一串珠子掉下来。
浑然不觉的,她又从水晶帘走向书桌——
即便他可能想起了一切,她都该去找他的……
她一定要去找他……
她得问清楚这一切。
次日,桑为霜就用尽各种手段打听秦王的消息,因为不想让薄彦的人知道,所以她都是亲力亲为,亲自去打听。
换上男装的感觉让她如此轻松自在。
真后悔在淮州的时候没有听辰二爷的话找褚归大夫请教一下易容术!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戴着个黑纱斗笠到处飞了。
秦王今日要去东华苑和太傅大人探讨棋艺。探讨棋艺?看来小娄真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桑为霜立刻赶去东华苑,还好她对洛阳城熟悉无比,什么小径弯道她都会绕,而且像东华苑、文渊阁、琅琊居,风华门……这些地方于她都是轻车熟路,熟悉的连哪里有狗洞可钻她都知道。
只是哪个秦王下榻的别宫,听说是傅画磬近几年才修的,一来她地图没有弄到手,二来她知道那里不光有傅画磬的人守着,秦国的守卫可很多,她可不敢冒险去别宫,所以就选了“拦截”或者“偶遇”的路线。
东华苑!今天秦王会去东华苑陪太傅,不,是傅画磬的太傅可不是她的太傅,下棋。
弄到这个消息她可是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好容易抛开镖局的一切,赶到东华苑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可是到了之后呢?
竟然看到人山人海的人群。
当场吓傻,来这么多人自然招来了成群结队的官兵!
连东华苑以前她熟知的狗洞都被官兵堵着了!
搞了半天桑为霜总算搞清楚了,这些人都是听说了昨日秦王“路惊白鹤”的“风流韵事”后,都来观摩这位秦王爷的美貌的!
桑为霜在外面一站站到了天黑,也不见里头下棋的人出来。
一盘棋局下这么久虽说也正常,也是他们也不能不睡觉啊?
又站了一个时辰,才见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开了,原来传出消息说秦王爷早走了,看不成了!
一阵秋风吹过桑为霜的黑纱斗笠,她觉得心凉了大半截。
于是次日,一大清早,桑为霜头发也没梳,直奔宫门口去打听,三十两银子屁颠儿屁颠儿的奉上,才得知三日后淮西王要带秦王参观文渊阁。
这次是文渊阁!提前三天得知一定不能给搅黄了!
桑为霜笃笃笃的又奔回镖局,孔周站在镖局门口,看见一大清早从外面回来,头发毛毛糙糙的桑为霜,惊讶地问道:“当家的,你一大早去哪了?”
桑为霜望天:“我溜溜,晒晒太阳。”
孔周望天,“当家的这太阳还要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吧?”
“……”
“不和您说这些了,韩家老爷来了,您快些来,马交给我了”孔周说完去帮她牵马。
折腾了一两天,桑为霜倒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韩老爷是为了那玛瑙簪子来的。
“徵老板啊。”
“早啊,韩老板,到了有一会儿了吧?”
“是啊,我来了快半个时辰了,得知徵老板的一大早出去遛马了。”
桑为霜笑道:“早上跑跑,精神好。”
“正是正是,徵老板年轻气盛,就该多跑跑。”韩老板笑着点头,“在下今日来是想同徵老板商议一件事。”
“你是说要我给你们店画簪子的事情吧?是不是有人找到你那里去了,说你家做的簪子比别家的好,要订很大一笔?”桑为霜眯眼笑。
韩老板一愣,木然点头,“徵老板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今天来是想要我给你画簪子,然后再给我一笔钱,是想和我合伙做生意……”
韩老板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正是,在下正是此意……”
“哎,韩老板,喽,东西我都给您理好了,您过目下吧……”桑为霜从书桌上拿出一沓纸来。
韩老板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份“盟约”,没想到这徵老板已经将这个都准备好了?反应慢的韩老板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徵老板一开始就想和他做生意?是自己太不爱动脑子了?
他抬头望向徵老板,见她笑得那么自信,那么张扬。
他扶额笑道:“原来徵老板早就算好一切了……是韩某糊涂,现在才会意……”
桑为霜很坦荡,她的确算计着他,又何必惺惺作态装出无意为之的样子?韩老板是坦荡之人,她当然坦荡以对。
“昨天早上我店里就来了奇奇怪怪的人,找我店里的总管,问我店里是不是出出了一支玛瑙火凤簪子,因为那簪子用的花玛瑙是我往淮州进的,现在长安城市面上的花玛瑙只有我一家……”韩老板解释道。
桑为霜浅笑点头,簪子用花玛瑙来做,也是她之前提示的。还好,和她预料的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差错,但是也差不多是照着轨迹在走……
如果没有料错,那个来找韩老板的应该是王美人的娘家人,听说王嫣然受封后,傅画磬将她的父兄接到洛阳来做官。
王嫣然那么喜爱红玛瑙,那日那支火凤簪子想必第一眼看到就心动了,更者那舞女带着簪子竟然封了美人和她平起平坐,以那个女人恶毒善妒,一定会让娘家人要了韩家店里所有的簪子……
王嫣然为自己的名声,不敢做出杀人放火的事,便只好花银子将所有的簪子买下,而且恰巧她又喜欢那簪子的样式,就顺势出了高价“霸占”着韩氏店里以后所有要出的新簪子。
王嫣然的盘算正中她的计谋!
咧嘴,开心的笑了,将己之痛施诸于彼的感觉是这么畅快,她非君子,早忘了什么“以德报怨”,现在计划只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开始……
韩老板走后,桑为霜满脑子的都是文渊阁的盘算!
三天后她要在寅时天没有亮的时候就去文渊阁!当然啦,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小锦了,不知道他长高了长壮了没有?反正是“犯罪”要偷溜进去,不如就一犯到底,溜进去后先找小锦!
三日来为霜都在谋划如何混进文渊阁见娄蒹葭!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然还是银子好办事!花钱买通了文渊阁后院的后厨……
定次日的凌晨随着拖菜的板车走后院进文渊阁!
事情办好了,桑为霜申时不到就就寝了,等着养精蓄锐后,寅时早起,飞奔去文渊阁。
可是至她沐浴完毕躺在床榻上后,每当想到明日能见到娄蒹葭,然后找到时机和他重逢相谈,于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桑为霜在被子里翻过来转过去的,连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一想到那张矜傲决然的脸,想到那时他看着她的陌生眼神,甚至想到他的云烟蓝绘着琼花的衣摆……她的心就如此燥热,脸颊也变得滚烫,一想到这里她的瞌睡虫全都死翘翘了!
不对!一定是沐浴的时候就把瞌睡虫全部杀死了……沐浴完整个人就清醒无比,一定是这个原因。
桑为霜从被子里钻出来,再捂下去整个人都要熟了……
如此折腾一番,直到半夜才昏沉睡去。
第二声鸡鸣的时候,桑为霜从美梦中惊醒,她就要抱住……小娄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抱住他了……
该死的鸡鸣!见鬼去吧!今日晚餐山药炖鸡!
“糟了!……”等她清醒过来,像“诈尸”般从床榻上坐起,被子一掀,火速穿衣……
都寅时三刻了!想她英明神武的徵羽大人竟然会睡过头!说出去岂不被薄彦那厮笑话死?
桑为霜穿好一身黛青色的小厮袍子,用香炉里烧尽的灰摸了脸,头发也弄得微乱,出门左拐,上大路直走十里,再穿桥,过大街,火速赶往文渊阁后院……
还好赶上了文渊阁拖菜的车。
“是张家的小厮?”文渊阁的侍卫看了桑为霜一眼问道。
“是,差爷……”桑为霜点头。
“这是今日的菜单,你跟着这几个后厨,卯时前一定要到这里。”
“卯时?”桑为霜大惊,两刻钟内要她将菜单上七七八八的菜品弄来?
“怎么你有异议?”侍卫瞪她,“谁叫你比平时晚了三刻钟!这叫自食恶果!”
“劝你快去快回!”侍卫踢了板车一脚。
桑为霜低着头暗骂一句,拖着板车走了,几个后厨跟在后面连手都不搭一把!
还好在张家菜庄那里看到了收她银子的那个人,那人认出她来,眼睛挤兑了她几眼,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才到?我不是跟你说了这菜是卯时前一定要送去的吗?”
桑为霜支吾道:“睡晚了,爬不起来……”
那人一阵无语,吩咐了小厮帮她抬菜,“别以为我好心,我是看在那五十两银子的份上,还有你进去后可安分点,被人抓住了我是不管的,就算你报出我的名字,我也死不承认!”
那人一边说一边帮桑为霜搬菜。
“……”桑为霜无语,只好沉默。
卯时终于将后厨的菜送进了文渊阁,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现在就是找个位置躲着,反正等下人多了文渊阁的守卫也不会知道张家菜庄的小厮走没走。这是那个收了她银子的人指点的。
文渊阁她以前来过四五次,这里也和她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大致一样,没什么改变。
巳时淮西王带着秦王来此,那她先去文渊阁贤才殿找小锦文去。
不过,小锦文应该住在哪里呢?
记得贤才殿有四五个长廊,三十多间才子居,小锦文会住在哪里呢?
好在离巳时还有一段时间,够她找寻一番。
贤才殿四五个长廊相接,此刻卯时,天初亮,有学生已经起床了,殿前的院子,已听到哗哗的水声,是有学生端着净盆在院里的水井前大水洗漱。
为霜躲过了那几个人,在长廊一角,她听到了有稳健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虽然说步子较小,可见来人年幼,可是这孩子走路时的气息很稳健,想来是有内力的。
为霜心惊,屏住呼吸从长廊上往外头一闪钻入了草丛,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被人发现了!
“……”裴有卿刚起来还有些迷糊,在转过长廊的时候,听到一点风声,微惊讶,睁大了眼睛望向四处,没有瞧见人影,但是确实有风声,细嗅了嗅,竟然能闻到花香?
九月,菊露都寒了,竟然还能闻到花香……他微微错愕,觉得应当是错觉。
未曾在意他端着木盆朝院中水井走去。
桑为霜觉得刚才从这里走过的那个小男孩有些眼熟,在淮州城看桃花宴的那日,那个来找小锦文的男孩子也是这么高,这么小英俊,他们两个若不是同一个人的话,也该是兄弟来着……
如果是这样小锦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住在一起呢?以小锦的性格会和相熟的人住在一起也是对的!
等那个小男孩走远了,为霜从草丛里钻出来,朝他过来的地方走去。
贤才殿才子居中,每一间房门左侧木牌上都有学生的名字,这样对于为霜这样也方便了很多。
从长廊穿过,侧身穿过一间间房。
至某个角落处,为霜眼睛一眯。
因为天快亮了,房里没有点灯,但因为是角落这间房与其他的房间相比昏暗了些儿……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喝水,想来是刚刚醒来。
桑为霜唇角一翘,桑锦文还是改不掉这样的习惯,起床后姚喝茶才能完全醒来,否则一上午都会像没睡醒似的……
“谁?”
座椅上的小男孩终于清醒过来,察觉到身后有人,惊慌的回过头来,他以为是贤才殿的同窗,以致于一开始并没有多么惊吓过度。
可回过头来的那刻,毫无征兆的愣在当下。
白光透过纸窗,即便是逆着光他也能看清这个人的脸,因为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即便她有些脏兮兮的,即便她的头发也很乱……
“姐……”他喑哑的唤出,泪水不可遏制的涌出,猛地扑入那个人的怀抱中去……
“小锦。”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浅浅淡淡的,却又难掩苦涩,“你还好吗?”
天啊,真的是他的大姐,大姐竟然来文渊阁看他了……
桑锦文在她怀中连连点头,手臂紧紧地搂住桑为霜。好久才能自在的开口说话:“大姐,小锦好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还有小娄,小娄他回来没有?……呜呜呜……”
泪水还在往外冒,桑为霜替他擦干了又擦,简直像决堤似的,擦也擦不完……
“大姐也想你,别哭了好吗,小锦。”
桑锦文点头,低下头,自己用袖子擦眼泪,又忙问道:“小娄,不,蒹葭哥哥……蒹葭哥哥他回来没有?……”
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好可怜的样子……
桑为霜在他面前蹲下身,突然笑了,那样柔和的自信,那样慈悲的爱怜,“他回来了……今天我就是为了他,为了小锦过来的……”
锦文不解地望着桑为霜,缓缓道:“小锦不明白……”
桑为霜笑道:“小锦就会明白了,只是等会儿小锦若是看到小娄,不要惊讶更不要害怕,小娄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姚为他守护这个秘密……”
桑锦文眼里更加疑惑了,是的,纵使他此刻绞尽脑汁也不会明白……
“小锦现在不懂不要紧,只要记住大姐的话就可以了……”她柔柔的笑,伸手为他梳理头发。
穿好一身衣袍的桑锦文站在为霜面前,为霜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囊塞给锦文,“二十两碎银子,小锦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
桑锦文惊了一下,没有去在意银子,而是望向为霜:“你要走了吗?大姐。”
明知道大姐是偷偷进来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挽留她,哪怕再陪他多呆一会儿也好,反正离老师说课还有半个时辰,大不了晨练他不去了……
“傻小锦,我自然是要走的,记得下次放假回去,要提前告知!大姐给你做红豆包。”她掐了掐他的小嫩脸,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那刻又落寞了,沉声道:“不要叫我。”
“大……”正要唤她的锦文当场止住呼叫,紧抿起唇,一副欲哭又不得哭的模样。
“不要叫我,小锦,大了,就有分离,这些你懂,只是不敢想罢了,但是无论在哪里,是咫尺,还是天涯,是朝夕相对,还是久别,大姐都会思念着小锦,都会在小锦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大姐我懂……”从选择来文渊阁的时候他就懂了,桑锦文笑了笑,“大姐你快走吧,我要去上课了,年底我要捧着阁老发的奖励回庄,那个时候杨焉过雪他们会很高兴的。”
他笑得那样自信,晨曦从纸窗穿过,照射在他的脸上,桑为霜侧眼就看到这一幕。
于是,她记忆了很多很多年。
时光荏苒,经久不褪的是小锦年少时的笑容。那样甜,那样可爱,所以她一直不忘,一直铭记。
无数年后桑公手札小计《西窗夜话》里写道:“那一天,她逆着晨曦的光束,同我说:‘小锦,大了,就有分离’,‘但是无论在哪里,是咫尺,还是天涯,是朝夕相对,还是久别,大姐都会思念着小锦,都会在小锦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一刻痛苦与甜蜜在胸间交织,而当我再一次抬眼望向她清瘦的背影时,晨曦从纸窗处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突然了悟了……后来的许多年里,每当说起离别,阿姊会慵懒的执着瓷杯,淡淡地说道:‘在最平静的时候相遇,金戈铁马之后、玲珑天下在握,独留朕一人品一曲人走茶凉。’也是至现在,我满鬓苍白,提笔回忆之时,才从一册野史处得知,这一句话竟然出自前禹高祖之口……”
*
“桑锦文你还在干什么啊?阁老们都到了!还不快去殿前。”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敲着桑锦文房间的们,急切地喊道。
“就……就来了。”桑锦文胡乱撸了把脸,将毛巾清洗了下,挂在木架上后,就去开门。
那高瘦少年错愕的看了眼他,“怎么才洗脸?起晚了吗?”
桑锦文小愣:“啊?不是,是早上有点头晕,这几天看着像是要变天了。”
少年也不再询问,道:“快点跟我去文渊殿,阁老们都到了,巳时要接待淮西王和秦国来的秦王。”
“啊?”桑锦文被吓住了,文渊阁一下要来两位王爷,为什么先前没有人告诉他?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这是真的?”锦文忍不住再问。
少年睨他一眼:“不是真的,难不成是煮的?”
“……”桑锦文跟着小跑,他当然害怕吃到了,给阁老们留下的印象不好,更何况他不敢得罪王爷,还有一个还是秦国来的王爷……
桑锦文一路走一路担心,他担心大姐给他梳的头发乱了,他担心他的衣服穿的不是很齐整,或者他的鞋子……
越想越乱,越想越紧张,等到了文渊殿才发现阁老们没有训斥,因为几个阁老和十几个老师都在给一群同窗们“排演”。
原来是文渊阁“近舞勺”班里三十三人有十一名同学被选去“排演”了。可惜没有他桑锦文……
裴家的四公子是自然在里头的,裴有卿听说是后来补上去的,桑锦文自觉有些小小的失落,总归是没有被选上的人,虽然他不在乎被那些王爷注意到。他只是觉得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答应过大姐要做到最好的,不免多想,觉得在阁老眼里也许是他不够聪明,也不够用功……
阁老们将那十一个孩子叫过去面谈了,而剩余的二十二人被先生吩咐去打扫文渊殿。
文渊阁里注重少年的全面发展,在这里他们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从入文渊阁起,他们就不能带仆从,从早上起来的洗脸水,到晚上的洗澡水都要自己亲手去打。平时的话,这些清洁都是孩子们自己动手的。
涂漆的桌椅都被擦得发光,这时候又有先生来指导他们在哪处接见,在哪处行礼。打发那些无事的孩子去前庭后院扫地后,几个个来开始用心指导选出来的孩子回话,教导他们该注意的事宜,还有必须的礼节性措辞。
直到巳时整个文渊阁里的人都忙活的焦头烂额……而桑为霜则是东躲西藏的,弄得一身汗水。
辰时未到,桑锦文听说文渊阁外已挤满了老百姓,听人说是来围观秦王的?他埋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秦王?难道只因为他是西秦来的秦王吗?秦人是不是长的玉他们不一样?
桑锦文低着头站在最后一排很不起眼的地方,他听到有公公喊了一声:“秦王驾到,淮西王驾到。”
之后,四周变得好安静好安静,站在桑锦文前面的同窗们都挺起了胸膛,让本来就矮小的他显得更小……他有些不甘心的想踮起脚来,此刻他好失落,好难过……
可是越是困窘,越是不能得偿所愿……桑锦文在踮起脚尖的那一刻险些崴脚跌倒。
他慌张的抬起头望向四下,生怕有同窗注意到刚才那一幕,可是他多心了这个时候谁会注意到他呢?
他无可奈何的叹气,反正被这些高个子的挡住了视线,他也看不到,泄气了不想再陪他们一股子劲大,转头想四下里看看,却看到远处的木槿花树下竟然躲着一个人?
桑锦文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那人竟然是他大姐!
今天凌晨的时候大姐就是穿着这身黛青色的衣裳去见他的,而且即便她隐藏的很好她也能从她微露出来的身线看出那人就是她!
桑锦文现在像是被人丢了个火炉到怀里一样,哪里还有闲工夫管那秦王、淮西王!
他现在就是担心别人发现他大姐还在文渊阁里头!
大姐她似乎不知道她藏的不大好,他这个角度就能看到她啊!
额头生出冷汗,他不敢看大姐,又不瞧看别处。
桑锦文看着站在前面的同窗,心里有点庆幸,虽然看不到那些王爷,但还好是他站在这个位置,不然大姐……就要被人发现了。
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希望等那两个王爷和阁老们谈完话,从文渊殿出来,大姐已经走了,不然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姐来文渊阁除了见他,难道还有其他目的?她也是来看秦王的?
虽然有些心酸,但是这种心酸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站在前面的同窗们的议论声打断了。
他这才发现两个王爷已经进了文渊阁正殿,阁老们和那十一个被选出来的学生也都跟着进去了。
“你们瞧见了没有,那就是‘路惊白鹤’的秦王殿下!”几个学生几乎要尖叫出来,还好为了顾全礼仪压制着自己。
“果然是一等一的人物,那样的风骨可把那个‘远古’‘洛阳第一美男’给比下去了。”
一个面容清雅秀丽的少年,双手抱着胸,慵懒的说道,此人乃左相魏涛的侄子矜秦,传言与裴有溟不和,不喜护国将军薄彦。
跟着矜秦的一党也跟着帮腔起来,七嘴八舌却不敢大声。
“士貌美得佳人妒……合该是他啊。”
“呵呵,非也,秦王更当是那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举世无双才能配他……”
“积石如玉又如何?当是那首:得水能仙与天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娥眉簪一枝。此人当是仙风道骨能比拟的……”有少年争辩道,可见他更看重的是那股超然脱尘的风骨,那不是人间积玉该有的……
即便如此,仍有人不满:“我醉欲眠君且去,名朝有意报琴来……更贴切一点。”
是,仙气更上一层了……
“我倒是觉得,这般仙气人物,只有他才配那句: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嗯,这个好……”呵,那样人物自然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之境界!这句诗古往今来,当得起的人寥寥无几……
“不,我犹自觉得,当配得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矜秦望着远方白云,漫不经心的说道。
桑锦文不加入他们的争执,他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心道:什么是路惊白鹤的秦王殿下?为什么他一丁点都去了解?
“谁,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一个公公从文渊殿里冲了出来,指着他们一群少年道:“淮西王与秦王议事,是哪个不长眼的刚才在这里大吼大叫?”
那个公公看得出来有些年纪了,而且几个明眼的少年一看就能知道那个公公是淮西王,也就是皇上的嫡亲弟弟的贴身公公。
那些人自然不敢供出矜秦,但也不想怪到他们头上,于是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那公公气红了眼,指着他们道:“淮西王问咱家来要问罪刚才高声直呼者,你们若是不说,就一起和咱家进去受罚!”
这公公这么一说,几个少年都摇头摆手说:“不是我。”
矜秦抱着胸,笑的坦荡,一群少年自然不敢望向他,竟然纷纷望向桑锦文。
桑锦文蒙了头,来不及多想的时候已被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进殿。
“喂……不是我啊……”
他刚才一句话都没讲,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也玩得太过火了吧!平时他们整他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这么不看场合?桑锦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
他朝那处木槿花林子望去的时候,正好和一道目光碰撞在一起。
桑为霜本就愤怒于那些少年冤枉锦文,现在锦文竟然朝她这里投来一眼,无疑是在给她警示。
*
“王爷,刚才喧哗的正是这个学生,咱家将他带来了。”公公望着跪在地上还在挣扎的桑锦文,“还不老实点?”
阁老、老师、学生们看到被拎进来的是桑锦文,心里无语了一阵,却不敢多说。
“惊扰王驾当以何罪论处?”淮西王看也不看桑锦文,沉声道,“张阁老大人。”
张阁老一惊,从侧面走出,“回王爷,轻者……当杖责三十,重者可斩首……”
淮西王方才微闭的眼眸这才睁开,望向桑锦文,道:“可听见了?这可是张阁老说的……拖出去杖责三十。”
“啊……什?什么?”张阁老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跪地道,“王爷,这孩子也是无心之过,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对一个孩子杖责三十岂不是比斩杀更残忍?死了还好,残了可是废了终生!
傅画砚阴冷的目光缓缓转向张阁老,“无心之过?张阁老的意思是教不严,师之过?张阁老可是愿意代这个孩子受刑?”
一干人都被这一句话吓到了,裴氏兄弟相继惊愕的望向桑锦文。
桑锦文更是在惊恐、慌张中,逐渐意识到也许这不是王爷想责罚他们“吵闹”,或许本身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的小脸早走了血色,小身体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要是他?
他还不想死啊?
可是就算是真的要死,他也不能背负着一个让师长受辱的骂名去死啊……
他是桑锦文,是桑为霜的小锦,阿姊的小锦,桑家庄的小锦。
他不想他成为一个污点,一个受众人唾弃的污点。
他不能成为桑家的耻辱,他是桑为霜的弟弟,活着就应该堂堂正正,昂首挺胸。
不甘啊……
好不甘心……
身体已经抖得不能自已的,汗水还有泪水从深埋在胸前的小脸上滴落,滴落在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
“王爷……”他抬起小脸,似用尽一生的力气,望向那个光是看着就觉得很阴险,很可怕的男人……
“桑锦文没有大声喧哗……桑锦文更不能让阁老大人代为受过……同窗喧哗,锦文未曾出言制止是锦文之过错,阁老没有错,是锦文愚昧、迟钝……锦文自甘一死,望王爷恩准锦文,留一全尸……”
什么?众人将惊愕的目光投向锦文,连殿外都静的能听到风吹草动……
傅画砚微惊,这才正眼去瞧那个跪在殿中的小男孩。
愚昧?迟钝?能说出这番话来的孩子会是愚昧、迟钝?
淮西王轻笑,勾唇再笑,又似笑非笑,他寒彻目光投向身旁坐着的秦王,淡淡道:“秦王爷怎么认为?这孩子是放还是不放?”
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向秦王,那个风骨矜傲,沉默不语的如烟男子。
秦王缓缓的抬起,银甲覆面的脸上,目光可见游离,似乎他先前并不曾看向桑锦文,也并不曾了解这一幕?
他绝艳的双目,神采何其淡,何其莫不关机?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将一个孩子的生死看在眼里?
“姚国礼法本王不知,岂能妄自非议?”
何其清浅的话,从这样仙气的人嘴里说出,太让人口齿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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