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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门监很少这样自然地笑,她虽然笑的次数不少,但不是奸笑就是皮笑肉不笑。沈满见惯了她的冷漠和高傲,一旦见她笑,便觉得心里有某处地方塌陷了一块。
即使心里记挂叶家小姐的丁枫见到了此刻微微笑着的唐玖月,也瞬间看得愣怔。美人出浴,身上就带着自然花香,在这凄冷的月光下,本就是一幅美丽画卷。更何况这美人是全天下最美妙的女子,而且,她正盈盈冲着自己笑着,普天之下可以说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攻势,即使是心有所属的丁枫,即使是同为女子的沈满。
唐玖月缓步走来,三人坐于这清淡的月下。影子或交叠在一处,或被这石头做的桌子挡住了一角。
一阵凉风过来,拂动了唐玖月的白色衣袂。在这个季节里,她这样的穿着显然过于单薄了。沈满识趣地褪下狐狸毛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因为若是不这样做,唐大门监可能会直接用抢的,师傅坑徒弟她已经坑习惯了。沈满褪下外袍之后脖子和背脊果然一冷,站在唐玖月的背后抱着手臂拼命搓热。
唐玖月抬眸瞧着她的侧脸,沈满的脸就在咫尺,在这样近的距离瞧竟然也瞧不出瑕疵,反而觉得她的脸颊越来越光滑,白皙之中又透着一点自然的红润。
唐玖月心里微微一颤,心想自己何时会关注小满的肤色了?
这时候沈满也冲她瞧来,但唐玖月的目光却是一躲。沈满仿佛捉住了她的尴尬神色,稍稍一怔,放在她肩上的手在停顿了一刻之后立即抽开,重新坐回了原座。
丁枫方才回神,俊脸稍凝,急忙解释道,“唐白衣姑娘切勿胡言乱语,我是个正常男子,怎会有断袖之癖?!”
沈满听见“断袖”二字,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有道是“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连这“断袖”二字都听不得,可见心里是有多心虚。
偷眼去瞟唐玖月,方才提“断袖”的是她,眼下见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看来是对此事没有任何的想法。
沈满想到此处,又是放心又是失望。她无法捉摸唐玖月的心思,也无法预测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会是如何反应。或许以后,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便不会再待自己如此亲近了。若是这样,还不如继续乖乖做她的徒弟,留在她身边一辈子。这样打定了主意,沈满也暂时放轻松了许多。
唐玖月淡定的抬了抬眉毛瞥着丁枫凉飕飕的衣袖道,“这不是断了么?另外一截还在……我妹妹的手里呢。”
丁枫无言以对,起身冲着两位拱拱手告辞道,“我先回去了。”
见丁枫已走,沈满才翘首问,“邹衍大门监要我们查出那尸鼎案,今日我们也去过现场了,依你看该从何查起?”
唐玖月淡淡反问,“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满托着腮帮思索道,“这个案子凶残无比,如果要我去查,眼下有两个线索我一定要作为重点去调查。”
唐玖月明亮的眸子寂静地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于是沈满就道,“一个是查出鼎内尸首的身份,找出他们的共同之处,从而找出和他们有关联的人,此人必是凶手无疑。”
“那另外的重点呢?”
“另外一点就是作为容器的鼎,凶手为何要将这些尸首藏在鼎内,这鼎的来路又是什么,鼎上的文字讲述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最后为什么又会被埋在气象门的田地里?”沈满一口气说了许多,最后望着唐玖月的眼睛认真道,“我总有预感,若我们搞清楚了这鼎的来历和上面的文字,就能揭开此案。”
唐玖月欣然点点头,轻轻吐字道,“不错,有想法。”说着抬手摸了摸沈满的脑袋,像是爱护小猫一样爱护她,“明日就照着你说的线索去查。”
沈满见唐玖月要走,急忙起身喊道,“你为何执意要救那些长了白毛的人?这只是一个梦,你明知道我们在梦里的所为是不能改变现实的。”
唐玖月的脚步一顿,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让她的脸越发苍白。衣袂和发丝轻轻飞舞,整个人陷入一片月光的朦胧之中。
只听她缓缓地答,“我知道这是梦,但在梦外没有实现的,想在梦里实现。这可以说是我的一种执念吧。”
沈满呆了呆。在梦外没有实现的,想在梦里实现?那么自己对她的感情呢,如果在梦外因为身份限制永远不能够实现的话,在梦里是否可以一诉衷肠?
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被这样的思想占据了思想。沈满不知道从哪里涌起了一股冲动,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心口闷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将刚刚才下定的决心抛之脑后。
于是脑袋一热,她追上去,喊道,“唐姑娘!”
“嗯?”唐玖月见她焦急,终于回过头,寂静又淡漠的眼神里倒映着沈满的影子。
沈满捏了捏手,打算一鼓作气将心中对她的思慕和盘托出,但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却见连依忽然冲了出来,直接找到了沈满,一把拉起她的手。在沈满还在愣怔的关头,扯出她拽在手里的一截袖子,道,“那小子去到外面才想起袖子还在你的手里,他闹别扭不肯来拿,我便替他来了。等会儿重新替他缝回去,免得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
沈满正要说些什么,连依却不给她机会,拽着她一起往宅子外边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道,“我这手艺可能没有你好,还是你亲自来缝补比较有诚意。这小子可能只有这么一件像样的衣裳,若不缝补好可能还会影响他参加阴阳道大考,这可是误人一生的事情,你必须要亲自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