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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死!他该死!皇上,婉儿已经为您除去他了!婉儿今后只听您一个人的……”她跪在地板上,对皇后宝座的虚荣有了新的希望。
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皇甫天赐的唇角漾开来,大仇得报,母妃在天之灵也该安慰了。然而,他的心却越来越空虚、越来越空虚,总觉得身边欠缺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是想要什么……
他冷漠地越过左婉儿,眼尾也没再扫过她身上,当是默认了她可以留在宫中残喘苟活。祁佑跟随其后,无声地看了痴梦难醒的女人一眼,叹了叹气,仿佛在可怜她的愚蠢。
皇甫天赐信步出了长乐宫,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自从先帝战死沙场,太后仁德遣散了后宫大部分妃嫔之后,御花园里就少了从前的热闹和繁华,不过,四季桂依然静静地吐露着沁人的芬芳。
不喜欢这种花香的两个男人,都明显地皱了皱眉头。
花香刺激了皇甫天赐,他扶了扶忽然疼痛欲裂的头,不得不停下脚步。脑海中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快而凌乱得捕捉不到。他越想要用力想起什么,头就越痛——
“传令下去!让人把这些恶心的桂花全拔了!朕再也不想闻到这种味道……”
祁佑也是由于苏媚的喜欢,才不喜欢桂花香的,多少能理解皇甫天赐的心情。不过,他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知他的头痛不仅仅是桂花香引起的,便上前问候:“皇上,需不需要请太医看看?”
皇甫天赐倏然钳住祁佑的手臂,俊脸被痛苦扭曲了几分,追问道:“告诉朕!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朕好像看见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在跳舞,她的歌声很迷人!她到底是谁?”
祁佑微微一愣,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微光,沉声回答:“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舞优。星奇姑姑已经说得很清楚,当初定你叛国之罪,没想到你非但没死还逃到了花舞,更没想到亡国花舞的太子上官锦势力坐起,将你驱赶了出来。而我战场假死遁逃,辗转流落到临安,为免天照国落入奸臣之手,才决定救你回来。”不是他不想告诉他一切真相,而是星奇姑姑不想再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如果他和霓裳的缘分已尽,那么说了也于事无补。
经历过生与死,祁佑才参悟到——
人生苦短,恨与不恨只在一念间,恨一个人是痛苦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宽心?其实他的心很小,只装得下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她说得对,皇甫天赐和他一样,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何况,这个弟弟根本没有值得他直接憎恨之处……
他,真的没必要让自己一直活在痛苦里;他,只想以后能静静想念着她;他,只希望能默默地守护她以及她想要守护的一切。
听到这千篇一律如念咒语一般的答案,皇甫天赐心有怀疑却无可奈何,不满地甩开祁佑的手,阴沉地道了句:“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必跟着了!”话落,他走向了锦瑟宫的方向。
锦瑟宫,弦音飘渺,歌声诱人——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梦萦云荒第几篇,风沙滚滚去天边。
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
清风不解语,翻开发黄书卷。
梦中身朝生暮死一夕恋……”
皇甫天赐被歌声吸引着,缓步踏入了锦瑟宫里。每一个旋律都轻轻地撞击着他的心,每一次撞击,他都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全是一抹倩影在拨弦弄乐、翩翩起舞的情景——
她在纱帐中追逐着萤火虫,偶尔旋转至他眼前,他却无法看清楚她的脸……
风拂琼花落,点缀着她的舞姿,白纱在她手中仿若活物,灵巧地变幻着各种美丽的弧度……
她还大胆到跳脱衣舞,一个轻盈的旋转,白衣被她高高扬起,纱衣飘飞到他手中……
她,到底是谁?
难道,真的有人刻入了灵魂而难以忘记吗?
想着,眼前的弦乐之音已经散去,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向他下跪:“奴婢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
“是——”
女子扬起脸,面对年轻帝王的打量不禁脸红心跳。皇甫天赐一眼就认出了她,也直觉她不是模糊记忆中的女子。他往上座走去,坐下,沉声问道:“朕,似乎见过你。”他的语气是肯定,尽管他一向对女人不上心,可是见过的都会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