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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生到死,向来只是一瞬,快到眨眼间。
脚踏进生死地,下坠的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舍不得。
猛地睁开眼,泪水几乎是如潮水般汹涌出来的,从来没有这一刻来得感恩。顾不得被掼摔至地上的疼痛,她爬起来,跪在那个男人的脚下不住的磕头,又哭又笑:“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滚!”佑坤冰冷地、一字一字地道:“滚出北祁,跟你的男人,有生之年,别让我再看见!”
未夏爬起身便往石阶下冲,冲出一段,忍不住回头,只见佑坤正慢慢蹲下身,将手中的长明灯端端正正摆在玉碑前。
眼顿时一酸,未夏冲佑坤道:“殿下,常抱抱无忧,不要再冷落他。兰姐说,阿坤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那个身形重重一抖,没有回头,伸出双手去抚摸石碑上的字,仍旧是温柔细致的模样,只是那手却颤抖的厉害,佑坤终于低声问:“阿兰……阿兰还说过什么,你说,她还说过什么?”
玉碑光滑,色泽清透,盈润一如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未夏抬手抹掉眼泪,看着佑坤真诚地笑了笑:“兰姐说,无忧像父亲。”
“是么,”佑坤缓慢地转过头,双眼飘忽地看向她,唇角没有血色,眸中却终于有了一丝温暖:“阿兰……她是这样说的?”
“是,兰姐亲口说的,”未夏抹掉脸上的泪痕,望着那碑石,轻轻地笑:“我却觉得无忧更像兰姐,母子俩一样勇敢,一样坚强。”那个孩子,降生于一场灾祸,过早地来到世间,第一个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却坚韧的活了下来。
“无忧,我的孩子……”佑坤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痛色,他的孩子,出生尚不足八个月,那么弱小,他这个父亲的却只顾伤心自责自暴自弃,没有照顾过他,也没有好好地抱一抱他。他对不起阿兰,对不起他们的孩子,以额轻抵着碑面,他喃喃地忏悔:“对不起,阿兰,对不起!”
“我走了,兰姐。”静默了片刻,未夏冲亭中颔了颔首,轻声道:“殿下,你和无忧……保重。”
佑坤没有回答,只是抵着玉碑,背影孤独。
烛火将熄,石阶起伏,由山顶绵延至山脚。那一下摔的不轻,全身都很痛,未夏浑尤未觉,深深地凝望着山下,忽的,她拔足狂奔,一路向下。身后山风轻啸,桃香扑鼻,远方传来男人模糊不清的声音。
“我会好好照顾无忧,教他骑马练拳,等他长大了,再教她射击猎鹰……阿兰,观星楼也建好了,阿兰,我来陪你看星星了……不迟是不是,阿兰,你告诉我,不迟……”
谁还记得,有女阿兰,性情温柔,勇毅坚韧,善解人心,风度可亲。
一月,她孤身上天云山猎鹰,摔断腿,扭扭捏捏地被他背下山。
二三四月,他耗费三个月为她栽满这遍山桃林,她口中不说,却欢喜地****偷着来看开花了没有,只因他说桃花开放,便来娶她。
五月,订婚宴,她拖着他偷偷溜出宫。天云山顶,他还记得她气喘吁吁靠在他身上的模样,口中呵出一团团白气,手指着天上的星星不停的叫他看,他故意说不好看,她立即气得地推开他,他喊她的名字,作势要去亲她,她便吓的手足无措,假装看星星再不理她,脸却红的一塌糊涂,那是她一生中难得的娇羞,动人至极,尽管她从来也不肯承认。她一直以为他看上的是她的勇敢,他也从没有告诉她,在他眼中,她比星星好看。
六月,桃花盛放,璀璨缤纷。大婚晚,他执着她的手,许诺会在天云山顶为她建一座观星楼,每一年的六月都可以带她去看星星看桃花。奈何他一国太子,父皇有意退位,内有国事烦忧,外有贼国觊觎,三五时便要肩负责任去亲守城楼、保边护疆。建观星楼的计划就这样在忙碌中搁置,他让她等一等,她便笑着等,等到第二年。贼国越来越嚣张挑衅,他没日没夜的练兵备战,她似乎也忘了那件事。她不提,他也就真的不记得了,偶尔看到夜空,心中愧疚不已,他只有让她再等,等外敌退尽、等国泰民安、等他有了闲暇,于是到了第三年,他仍旧说让她等。岂知再等,已是一生。
南雁北回,又是一年春风暖。
一夜安眠,特意起了个大大的早床,不料身畔的床榻竟已经空了。
当初走的匆忙,一个下人也没带上,连细细、小海和青鸽都是后来托人稍带到这边的。她也不喜欢外人在面前晃,府中索性便没有再添丫鬟,洗衣烧菜打理屋,未夏原打算一个人全包,君亦衍嫌厨房灰重,不准她常去,便请了个厨娘做饭,其他的也就随了她去收拾。除开她这个夫人,内院倒是还有一名姓魏的老仆妇,六十几岁,当地人,死了老伴儿子,流落街头行讨时因抓脏了花楼姑娘的鞋而差点被打死,君亦衍看她可怜便收在府中管个杂干点粗活,魏婆耳背,只会说当地语,总是默默干活,未夏也不常与之交流,君亦衍不在家的多数时间,她都会待在府中,和老师傅们一起料理园子。
书房找一圈,花园找一圈,一路寻到前院,看到齐荆正指导邱三在耍剑,刚要过去问问,邱三忽然“哇”的惊叫一声,丢了剑,双手抱胸,狂奔着跳到树后。
未夏郁闷了,她是妖怪吗,吓成这样。
齐荆也愣了一下,收剑行礼,咳了一声道:“小三子你躲什么,还不快出来。”
“我、我衣服,齐大哥,我没穿衣服啊……”树后传来扭扭捏捏的声音。
齐荆眉一皱,骂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害羞,没大没小,出来见礼!”
未夏刚想阻止,树后面的少年立即就梗着脖子嚷嚷起来:“谁说的,谁说的?怎么没长齐,昨晚上洗澡钟大哥看了还夸我呢,齐大哥要不信,待会儿洗澡跟我一块儿就知道了!”
“哈——”未夏忍不住笑,齐荆尴尬至极,连忙掩唇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夫人到前院,可是有事?”
“来找王爷,”未夏憋着笑,环顾四周,奇道:“也不在前院吗?”
她今日刻意装扮过,穿了一身浅绿色荷叶边罗裙,臂上还挽了一条绫罗,未施粉黛,亮晶晶的眼仁里都透着笑意,齐荆不敢多看,连忙垂首:“爷出去了。”
“出去?”未夏惊讶,想到他外出多日,昨儿半夜才回,还没说上话,今早便又走了,不免有些失落:“可说了去哪?”
“爷走的早,没留下话。”齐荆道:“属下也不知爷的去向。不过佟婶儿刚才来过,说爷留了早饭,叫夫人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