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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寝宫的路上,因为要避开人流视线而绕了点路,不知真是巧合还是我心中所想,不知怎的,便接近了爹的寝宫。
爹知道我心里别扭,故而并没有让我跟着他住,反倒是给我安排了偏远的寝殿。虽然这样做很不利于统一保护,但他似乎很清楚地知道,我身边战力不弱。我看着那做粗制木头堆砌成的屋宇,虽说是这边关孤城里最好的住处,但我怎么看都觉得异常简陋。
爹,他一定住不惯吧。
食物也。。。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
脚步不自觉地转了方向。
我可没有原谅他,我就去看一眼,偷偷瞄一眼,绝对不会和他说话的。
我也绝对没有担心他,半点都没有。
护卫皇帝的都是些不错的练家子,除了重剑铠甲结阵侍立在寝宫四周的,还有不少栖息在各处阴暗里。
看着这阵势不知为何有些宽心的感觉,我仔细辨别各处气息,小心避开岗哨贴近爹的寝宫。
“皇上,您看奴婢这样可好看?”
“笑容要收敛一点,这样才是淑女。”
“哎哟皇上哟,看看奴婢,这样好吗?”
“这么雪白漂亮的柔荑,应该往前放一点,对,这样。”
“轰”
面前的墙应声出现一个大窟窿。我一脸冷漠地漫步进去面对着围攻过来的百来护卫和各种看上去很厉害的武器。
上座的华衣金冠的中年男子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发生,温言细语地安慰着黏在他身边的四个粉黛美人,紫檀长几上铺开的宣纸笔墨显然方才是在为这些美人作画。
侍立在阶下的一名儒袍青年我却认得,正是追击唐公那日守在我马车外的人。他见是我,宽大的袖子一挥,那些士兵便如无声潮水般瞬间退去。
此时,那些个美人侍婢也早已不见,他也隐到了殿外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大殿里只剩我们父女二人,一时冷清无话,忽然觉得这看似破落的楼宇其实也是不小的。
爹优雅地端起茶盏品着香茗:“北国的秋天不比南疆,可是很冷的。看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居然打穿了墙。”他又指了指紫檀长几上一个水晶碗里的红色水果,“吃吗?”
我认得,那是海南来的贡品,名叫荔枝,本是极易腐烂的,但看这些荔枝新鲜水灵的样子。。。。。。哼,大军行进中还带着大量的冰么。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极尽奢侈在兵临城下时还能莺歌燕舞的皇帝爹,在瞒了女儿十六年身世之后的第一句话,竟会是:你太不懂事。
到底是谁不懂事?
想来这些天不曾来看过我,并不是知道我心中别扭,而是太忙了没时间吧。
我依然冷着一张脸:“当年的晋王殿下若是看到今天这一幕,怕是要哭的吧。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你是要学陈叔宝嘛?父皇。”最后父皇二字咬的尤其重。
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他却依旧潇洒得很:“你少拿这些不相干的事来噎我,不就是怪我瞒你身世么。不就是怪我明知你行踪却完全没有要搭理你的意思么。”随即,又随意地向我招手:“过来。”
如同每一年在南疆的春日里,最慈祥的爹向我招手:“锦鳞,过来。”笑意从眉目里盈盈而出,浓浓的父爱镂刻进眼角的细纹里。
心里空落落的,似是有什么东西正中红心。终于,一年多不见的思念泛滥溃不成堤,我不能抵抗地走上前去,将手放进那双早已等候多时的温暖熟悉的宽厚掌心。
比起曾经在南疆出现的英姿勃勃的爹,如今一身黄袍的他似乎更苍老了些,手心也更是粗糙。不知是国势越发艰辛,还是这一身明黄色本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心中默默叹气,还是很心疼爹的。
爹却只那么望着我,一双璀璨星目硬是笑成了弯弯月牙。都说是天家无情,这般慈爱的笑容,当真不像什么九五至尊的皇帝。
刚想问问娘亲的情况,爹却又开口了:
“我的锦鳞真是长成了倾国倾城,难怪李建成那小子对你那般上心。”
心里“咯噔”一声,感觉爹的手指有意拂过我腕上的凤血玉镯子。
“李建成是人才出众,但他静水深流,心思难测,更何况。。。。。。你知道的,唐国公朕是早晚要灭门的,朕希望你和他就不要再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