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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握了握她的手,轻柔声语唤道:“小胭脂?”
庄胭珞从怔愣中醒来,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温热的手触及冰凉的脸颊,一惊,前世她从未发觉娘亲的手如此温暖。
前世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十月怀胎养育她的娘亲接触甚少,和宠溺她的爹爹相处也不多,最亲近的人只有哥哥。自学步后,她总是趁早溜出去玩,身后跟着个紧张兮兮的馒头似的奶娘,不到天黑都舍不得回来。
一年到头,和娘亲亲密的也只得元旦几日,走遍京华,娘亲没有亲人,娘亲的父母在娘亲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庄胭珞有一位祖父,祖父宠她。
祖母偏爱哥哥,去探亲时祖母总是一脸慈爱地把龙须糖递给哥哥吃,而哥哥总会把祖母给他的龙须糖给庄胭珞。
她拿到手,祖母会呵责她:“小胭脂,可上学堂了?夫子可曾教导过你孔融让梨了。”
庄胭珞犹豫一瞬,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把龙须糖还给哥哥时。
她却毫不犹豫地把龙须糖塞进嘴巴里。
两腮鼓鼓,含糊不清地说:“祖母,教过了。可惜我是庄胭珞,是小胭脂,不是孔融。”
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庄胭珞和娘亲聊了些小时候的趣事,聊到庄胭珞将娘亲后院的红蓝花做胭脂。
傅雪见缝插针地道:“我小时也喜爱用红蓝花做胭脂,我们那处还称作丹华、杜红花、南红花,其花爆干,涂在指甲上,蔻丹颜色鲜艳,好看得很。”
庄胭珞一听,嗤嗤地笑起来,众人不由古怪地齐齐看向她,傅雪说得没错,她在笑什么。
美目一转,笑意浓浓,似乎是嘲笑,庄胭珞道,“其花曝干,以染真红,又作胭脂。我记得没错的话,傅雪妹妹生于江南,红蓝花产自东北。傅雪妹妹家在江南,怎会见过红蓝花?怕是在书籍上翻阅到的吧。”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用鄙夷地目光看向傅雪。
傅雪面色刷白,难看到极点,死命咬着嘴唇。
诗书读得多是好,摆上台面也得看时机,吃正餐时摆甜品,不合时宜无疑等同挖坑给自己跳。
庄胭珞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入眼底,娘亲无奈地看向傅雪,似乎都在等一个解释,这才含笑起身,握住傅雪的手,解围道:“傅雪昨夜同我说过,她的外祖母是北方人,她小时候时常在外祖母家住。傅雪,你说是不是?”
进退两难,傅雪没得选,只得称是,感激地睇一眼庄胭珞,忘了挑起争端的是她,和解的也是她。
庄胭珞又和娘亲说了会话傅雪侍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转眼已是戌时,三人在花厅用了夜宵,夜宵是红豆汤圆,甜腻软糯,庄胭珞一连吃了两碗,之后送娘亲回厢房,这才知道爹和哥哥尚且在宫中。
临行前,庄胭珞嘱咐服侍娘亲的福嫂,“娘近日头疼胸闷,不可再用麝香,切记少用熏香,若一定要用就用上年头的沉香木,室内须得多注意通风,把帷帐拆了拿去洗洗,纱帐不可再挂了,积尘。明日起早,去请大夫开几味药膳,早膳便用大夫开的方子。”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诸如过苦的药膳要加蜂蜜此类。
听得福嫂一愣一愣的。
傅雪用完夜宵回了后院,剩下玉蝉陪伴在她身侧,倒是乖巧,懂得进退,见远离了厢房,这才上前几步道,“小小姐,傅雪今晨去过您的书房,逗留了好长时间,要不要奴婢……”
“不用。”
庄胭珞果断打断她的话,“忘了我跟你说了什么?她若想往上爬,我们便助她往上爬,她动没动过我东西,我心里自然有数,你只需听我的吩咐做事,谨言慎行。”叹了叹,“你还需多加磨练。”一顿,“我容许你待到清晨,你该开心才是,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喏呶良久,玉蝉没挤出半个字。
游廊上微弱的光线被簌簌夜风吹得细若游丝,忽明忽灭,将息,忽地窜起数寸高,犹如这世事,飘零浮沉。
于黑寂中,只听得‘噗呼’一声,似悲鸣,玉蝉应声跪地。
“横遭不幸,奴婢幸不辱命,愿永世追随小小姐,若背信弃义,不入六道轮回,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好死,望小小姐收容。”
十八层地狱?庄胭珞目光幽远,举目紧抓茫茫黑夜,若是有十八层地狱,便是她粉身碎骨,也要把背叛她的人一个个丢入无尽深渊!让他们也感受感受她所承受过的锥心刺骨的痛楚!
可惜世上没有十八层地狱,只不过是人们捏造出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