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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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锐,对不起,对不起……”

一壁喃声呜咽着,岑立夏一壁往后退着。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她以为,不提那件事,他们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原来,她还是做不到。

司徒锐望着拼命的缩在床角的女子,宽大的衣衫,罩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衬得她整个人都似一只汝窑里烧的瓷娃娃,仿佛轻轻一捏,就碎了,她苍白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幢幢烛影下,越发薄的透明一般,她茫然的睁大着双眼,水洗的眸子里,一片空洞的悲伤。

那样无助的她,像千刀万剐一般,剜向他的心头。

不,他宁肯品尝苦涩的那个人是他,也不要她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痛楚。

“不是你的错……”

司徒锐慢慢向她靠去,他温润的指尖,轻轻覆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背上,他能感觉到,她冰凉而颤抖的血脉,在他的掌下,竭力努力着不挣脱他的触碰。

她愿意相信他,她试着将她交托给他。

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夏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极慢极柔的揽她入怀,感受着她僵硬的身子,在他的怀中,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司徒锐低声倾诉着:

“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没事,现在没事了……”

额头相抵,他灼烫的体温,一丝一缕的贴住她,从他微微张翕的唇瓣里,有清冽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面颊之上,带来最熟悉而安心的触感。

竭力抵抗着那些想要将她淹没的情绪,岑立夏缓缓阖上眼眸,任由自己交付于男人的怀抱之中,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即便隔着两人厚重的衣衫,依旧清晰的砸到她的心口,一下一下,真切,触手可及。

活着的感觉。

司徒锐,对不起……

这六个字,最终被岑立夏咽在了舌底,任由那苦涩的字眼,似粗粝的沙砾一般,磨着她的喉咙。

接下来的几日,就像这冬季里永远散发着的冷意一般,平静的有些寡淡。

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了尉迟明翊和尉迟默从西秦国回来之前的样子,司徒锐还是会在政事之余的一切时间里,陪伴着她,然后在不经意的瞬间,带给她小小的惊喜,当然,他依旧会每天威胁加利诱的哄着她喝那些苦哈哈的汤药,当她皱埋着整张小脸,将药喝光之后,他就会变戏法的往她嘴里塞一颗甜蜜蜜的蜜饯,每次都不同,却同样的化解着她口腔、咽喉、甚至全身心的苦涩。

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

她与他,都默契的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仿佛那些崩溃的、隐忍的、无措的、包容的悲伤,从来不曾有过一般。

岑立夏愿意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知道,这样或许,对司徒锐是极大的不公平,但就让她任性一次吧,就这一次,让她贪恋的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她不会让她因为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不相干的人、任何有过的过往,而改变她的心意。

但是未来呢?未知的未来,谁又做的了主呢?

即便近如明日,我们都一样无能为力。

挑了挑有些昏暗的烛火,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在一刹那蹿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岑立夏几乎收手不及,被它烫了个正着。

司徒锐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怎么还没睡?”

清润的嗓音,轻柔的荡漾在空寂的寝殿里,比之桌前烧的旺盛的哪一炉炭火,还要温暖。

岑立夏心中一软,轻轻将自己埋首于他的怀中。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空气里更深露重的寒意,丝丝包围住她,如此的好闻,叫人一颗平白无故的不安的心脏,都仿佛平静下来。

“怎么了?”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懵了须臾,然后宠溺的抚上她的发端,轻声问着。

“没什么……”

抽了抽鼻子,岑立夏任由自己又赖在这温暖的怀抱里一会儿,然后松脱对男人的熊抱,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

“只是,你这一天,都在忙什么?我基本上都没怎么见过你……”

她带着孩子气的抱怨,叫司徒锐忍不住莞尔一笑:

“本侯竟不知道,夏儿你这么中意本侯……才一日不见,就这么想念我了吗?”

岑立夏一腔粉色的少女心,在眼瞧着男人得寸进尺的揶揄之后,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恶狠狠的将他推开,哪知司徒锐却仿佛懂得读心术一般,抢先一步一把又将她扯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真是小气……”

男人牵着她在桌前坐下,一张俊俏的脸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其实,本侯看到你这么依赖我,还是很高兴的……”

眼见着他越来越来劲,岑立夏索性绷着一张脸,道了一声:

“谢谢……”

司徒锐却仿佛全不在意她的讽刺,挂在菲薄唇瓣上的笑意,也越发深了深,少顷,却终是稍稍褪了去些:

“可是,怎么办?岑立夏,如果本侯告诉你,明日还有整整一天,你都看不到本侯,你该怎么办?”

初初岑立夏以为这又是他故意的调笑,但是看到他眉宇间不由泄露出的认真的神色之时,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

“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岑立夏问道。

看着她严肃的模样,男人不由伸出手去,拨了拨她额角一缕散乱的发丝,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我得到消息,在百里之外的落霜崖,发现了沐芙草的踪迹……”

岑立夏被那“沐芙草”三个字,震了震,不由重复道:

“沐芙草?”

“是呀……”

司徒锐倒是一片一如既往的平静:

“所以,我明日会带人赶往落霜崖,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将它带回来……”

他说的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岑立夏却知道,如果那沐芙草真的在落霜崖,他一定会将它带回来。

“但我听说,那落霜崖原本就十分险峻,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正是融化的时候,会不会很危险?”

岑立夏忍不住担心。

男人却显然对她的这番儿女情长,十分的受用。

“岑立夏,你在担心我吗?”

决口不提那潜在的危险。

若是平日里,他这般的自作多情,她一定会故意反驳回去,但这一次,岑立夏却没有。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她不希望,司徒锐为着她而冒险。

“派别人去不行吗?”

岑立夏期盼的问道。好吧,事到临头,她果然还是自私的。

司徒锐知晓她对他的关切,心中由是一暖。

“你也知道,那沐芙草有灵性,不是那么容易采的……这一次,好不容易发现它的踪迹,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郑重其事的摆完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之后,司徒锐突然邪魅一笑:

“你放心,你家夫君我,武功高强,聪明伶俐,小小的沐芙草难不住我的……你就乖乖的在家开着炼药炉等着就行……”

岑立夏何尝不知道,他是在特意宽慰她,心中柔情如丝,皆是缠绕着面前男人的姓名。

“那你要早点回来……”

岑立夏没有再说什么,只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男人的掌心,感受着那温厚而干燥的大掌,牢牢裹住她的安稳。

司徒锐微微一笑。享受着两人这一刹那的心意相通。

过了一忽儿,岑立夏像突然之间想到了某件事情一般,开口道:

“对了,明日,穗儿会进宫来看我……”

司徒锐宠溺的一笑:

“我不在,让她来陪你也好……若觉得闷,就出宫去转转,只不过,不许走的太远……”

煞有介事的警告着面前的女子,司徒锐却忍不住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

岑立夏一笑,“放心……”

夜色微澜,一室美好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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