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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重庆顿了一顿,没有再说下去,他闭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白色的走廊,日光灯在头顶上明晃晃地照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原本很安安静静的高级病区内,会在某一个不知道的时间,在某一个病房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就看到走廊上步履匆匆的医生与护士跑过,一阵的骚乱过后,有人推着病床匆匆而过,一个前几天还拿着糖果逗着他玩耍的老爷爷,会突然有一天早晨就不见了。
他问妈妈,那个老爷爷去哪儿了?
妈妈只是搂着他久久的沉默着,瘦弱的身体在簌簌发抖,然后就会疯了一样的亲吻着他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嚎啕地哭泣着,直到家里的保姆把他们拉开。
后来他们就不怎么带他来了。
妈妈的病房外面总是站在勤务兵,家里的保姆,父亲来去匆匆,进了病房永远是沉着一张脸,只有在有外人来的时候才会显出悲痛的表情。
……
那些记忆如同难以语的创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除了每一年的母亲忌日,他已经会很少想起,最后陪伴妈妈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里,每天他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每个夜晚都是熬到最后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才睡去,生怕妈妈早上一睁开眼,发现妈妈也会像那个老爷爷一样不见了。
可是,这一切却又那么清晰,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突然的,毫无征兆地进入他的梦境。
路重庆头痛欲裂,他用手捂着眼睛,久久地沉默着,不想让他哥哥看到眼睛里的潮湿。
路红卫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得像一座石雕,路重庆的那些话,像一连串的炸弹,炸得他心肺俱裂,脑子一片空白。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低沉喑哑的声音,“重庆,对不起。”
“哥,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不是你的事情。”
“不,妈妈去世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却让你一个人去承担那些……是我对不起你。”
路重庆睁开了眼睛,幽暗的眼神看着他哥哥:“哥,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自己吗?这么些年你总是隐忍,对他的自私隐忍,对身边的不公正隐忍,你不觉得你是隐忍得太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