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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爷一个箭步,挡在弟弟面前,小眸子紧紧盯着飞到他们面前的云族长老,嘴唇稍抿,吐出:“王长老是找本宫?”
王长老双手负在身后,老成的眼睛在小太子爷脸上轻轻打一圈,之后,落到后面小吃货的面包颜,眸光里忽的像是亮了下:这孩子!
花夕颜踱步走回了屋里,步子像是迈到不紧不慢,实则是不动声色间走到了长老面前,挡在了孩子们和长老中间。
“娘。”两个儿子担心地看着她。
“云族与东陵皇族有用血缔造的契约,如果云族想伤害东陵皇族血脉,无非是给自己找死。”花夕颜唇角清浅微扬,露的一份铁打不动的淡定从容。
王长老听她这话,再瞧她面色,白眉挑起:“以前,本尊并未见过宫皇后。今儿一见,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怪不得我们宗主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违背族规动用禁法。”
花夕颜杏眸微夹:“不知长老此话何意?”
“实话实说吧。本尊与云族其余五位长老到娘娘的宫殿来,是来求娘娘放过我们宗主的。”
心头猛地一跳,随即,眼皮更是直跳。莫非,真是云尘景瞒着她做出了什么事?
“请长老讲明详细。本宫实在是,因为云宗主不是本宫随意能问的人,云宗主之前并未和本宫提起任何事。”花夕颜道。
王长老听她这话说的诚实,是不知情的神态,轻轻喟叹:“你可知道,我们宗主思慕娘娘已久?”
云尘景思慕她?花夕颜愣了下。那个痞子,从来欺负她整蛊她就有。思慕?哪来的思慕?再说她是他拜把子兄弟的老婆。
王长老见她还是一脸不知情,只好继续说:“许久以前,娘娘未指给东陵太子时,宗主一个人,瞒着我们云族里所有人,在东陵太子没对娘娘表达心意前,赶着到宫家,私自拿凤印向宫大人即娘娘的父亲,想求娶娘娘。”
花夕颜这刻被惊到不是一丁半点儿。此事从来都没有听那云痞子提过。再说,若云痞子有那份心思,不会以前对她好些吗,以至于她完全猜不出来。
小太子爷的小眸微微深沉:云叔叔对他好,是因为这个缘故?
王长老再说:“宫大人拒绝了我们宗主。”
她爹拒绝。是因为她爹心意于东陵太子。这是有可能。但是,记得那时候,云痞子固然对她不怎样,却依旧博得她爹不少赏识。越想,越觉得里头这问题蹊跷。
花夕颜抬颜,质问的目光望向王长老。
王长老叹:“因此,我们宗主那天被宫大人拒后,跑回云族,抓住我们每个人问宫太史说的话是真是假。在得知真的时候,我们宗主可怜的初恋就此夭折了。如果我们早点知道宗主思慕娘娘,会早点告诉宗主真相。只是,我们宗主那份心思埋的太深了,可见对娘娘是那么喜爱的感情,埋在心里。”
“我爹拒绝云族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花夕颜不记得自己爹提过宫家和云族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娘娘,神族里头对于婚约这回事儿,比常人要严格的多,其中规定了,除了直系,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的男女,都不能结合。”王长老沉缓地缓口气,抚摸白须,目光深沉,“宫夫人,与我们宗主的娘,是亲姐妹。这事儿,是仅有宫太史和我们云族长老才知道的秘密。”
花夕颜是被这消息震到退了半步,手扶住案边。什么?这么说,她和那个云痞子是表兄妹的关系了?
应该说庆幸这些古人,居然懂得三代旁系血亲不能结婚的道理,不然,岂不是乌龙大了。
回想那双尊贵的蓝眸,对着自己时,偶尔总会露出一副犯愣晃神的模样,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怜的家伙,不知道自己恋上的是自己的姐妹,最后,只能是告诉自己尽量把她看成自己妹妹吧。
花夕颜心头流过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该不该为这个云痞子感到可怜。
斟酌会儿语气:“宗主他,迟早会找到比本宫更好的女子。”
“天下女子之多,是不止娘娘一人。”王长老对她此话表示赞同。暂时,云尘景由于自己地位身份高贵,能接触的女子比较少,加上与她为青梅竹马,才会一幅专情全放在了她身上。
“长老放心。本宫会秉持之前东陵皇室与云族的规定,全心全意为宗主找到满意的女子。”花夕颜说,“总有一日,宗主会明白,宗主对本宫的感情,无非是一种昙花一现,其实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正心爱的女子,是宗主连整蛊其都舍不得的佳人。”
王长老对于她话语里另一番指桑骂槐的含义,抽了抽唇角。
谁不知道,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男人怎会一心想逗弄对方呢。
可花夕颜不这么想,成熟的男人,又怎会做出幼稚的小男孩的事。云痞子这是在情感上未真正开花呢,停留在小孩子的幻想阶段。
多寻觅些合适的,才德兼备的女子给他,慢慢的,他心结会缓解的了。
对此,王长老说:“由于宫太史告诉了我们宗主实情,又由于宫家答应了东陵太子的提亲,于公于私,其实,我们宗主对娘娘的那份心思早就放下了。潜移默化之际,宗主曾经有向我们提过,说是在未找到合适的女子成为他伴侣,成为云族女主之前,娘娘可以偶尔代行我们云族女主的责任。这样的事,云族以前也有先例。由宗主的姐妹代行其职,直到宗主娶妻为止。”
原来如此,所以他的凤印交到她手里,能发挥效用,靠的全是她是他姐妹的关系。
“既然如此,长老是担心云族凤印在本宫手中不安全?请各位长老放心,云族的凤印,只要见到宗主,本宫立马归还。”花夕颜到了此刻,坚守凤印只能交回给云尘景本人。这事儿可不能瞎来,她对于这些长老都不算很熟识,再说再熟识的人都难保意外,她要替他保管好这对他来说是半条生命半壁江山的东西。
闻言,王长老望她的目光,似乎有了另一番神情,说:“以前本尊只以为,只有我们宗主为娘娘付出的心思,娘娘为我们宗主可谓是苛刻至极可恶之极。”
花夕颜因他此话又怔了下,唇角轻扬,是觉好笑:“云宗主从小经常出入我们宫家,不说长老透露的那层秘密,与我们宫家已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本宫再如何苛刻,都不可能视宗主为同伴以外的人。”
她是个苛刻的人,但是,对自己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苛刻。云痞子的性格再如何令她感到讨厌,没有忘记,这男人是她哥的朋友,是宫家的朋友。只是性格有些可恶,又不是人品不好,她没有理由对他不真。
“娘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王长老向她弯腰鞠躬,“真是如此,接下来本尊请求娘娘的事,相信娘娘不会拒绝。”
“什么事?”
“娘娘之前都接触过对娘娘诅咒的人了,知道天咒要施在娘娘身上,必须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
为此,胡太后,孙某人等一帮子,具体要咒她死,需要多少条性命,她还真是不太清楚,刚好再问问这位云族长老。
王长老道:“之前,我们宗主匆匆跑回来问过我们。我们回答宗主,因为这天咒和七魂六魄移魂大法,都是云族明令禁止的禁法。所以,我们也只能说个大概,没人实施过,不知道具体情况。大概来讲,像娘娘这样入了神籍,而且与胡太后不同的是,娘娘被咒时,体内其实还怀有了神族的一条血脉,等于对方施咒,必须咒两个人。”
这样算下来,胡太后一条命最多只能抵她一条命,她肚子里小儿子的另一条命,由于某人不愿意付出自己性命,所以只好诓了孙府一大批人来偿命。
“估计,一条神族人的命,相当于常人一万条命。因此,孙家军的灭亡,是在东陵天子的意料之中。”王长老深沉的一言之中,包含了对某个男人深深的敬畏和警惕。
花夕颜是,没想到他连这步都算计进去了,贝齿轻咬下唇瓣。她嫁的,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本宫照长老这个说法,是不是可以推断,基本上,对本宫施以天咒的人,已经都被反噬了。”花夕颜道。
“这个,本尊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毕竟本尊对这些禁止的法术从未操作过,从未见过。但是,知道娘娘身上的天咒是否真正消除,只要看娘娘七魂六魄有没有安稳,看替娘娘消灾的挡灾娃娃是不是已经魂过彼岸河。”
说到花家大小姐,花夕颜眸光微微地沉了下去。
王长老睨了眼她表情:“娘娘,天命即是如此。有人咒你死,若你不死,老天爷不甘心,定是要收回其他人的命来偿债。娘娘,你这是轮回,等于两次被救。除了咒你的人必死无疑,为你挡灾的人的命,也是必须付出来的。娘娘心肠软,不想拿平民百姓为自己抵命,因此找了花家大小姐这样命数其实已经终结的女子来当挡灾娃娃,然而,老天爷收了这样的命,岂会甘心?岂会不知道自己遭受蒙骗,岂会不勃然大怒?老天爷大怒起来,可能是将娘娘和小皇子两人的命一块都收回去。”
花夕颜直看着他:“你意思是说,有人自愿帮本宫和皇子抵命?”
“以娘娘和皇子神格的命来算,花家女子的命,真心不值一提,做挡灾娃娃只能是骗一骗,不是骗老天爷,是骗对手。”
花夕颜眉眼陡地一沉,突然像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在。
“为了娘娘和小皇子,必须有神格的人,为娘娘抵命。如此算来,其实驸马爷算是一条。另一条,那个施咒的人,却是如何都不甘心,既然知道抓不了娘娘和小皇子陪葬,这个人,只能是拉着计划里的另一个人陪葬。”
绿翠这会儿从外面打听完消息走回来,突然见到屋里多了个人,惊吓间要缩回步子。
“绿翠!”花夕颜叫小丫鬟进来。
“娘娘。”有主子的命令,绿翠走了进来,硬着头皮道,“奴婢去打听过了。圣上和宗主都出宫去了。去了哪儿,不清楚。只听说,有人看见云宗主身边的人,似乎往宫家去了。”
王长老对此向花夕颜射去一个眼神:你明白了吧?
这个云痞子,想为他们宫家做什么?想拿他自己的命来抵他们宫家的命?
花夕颜心头一股气往上蹿,登脚,在要飞出去时,回头,看看两个儿子。她这会儿走的话,云族的人会不会不惜冒犯大忌对她儿子动手。
眼看她被什么拖住,王长老的神情蓦地黑下来:俨然这黎子墨都算计到这招了,故意让两个小皇子到这儿来拖住她不让她走。他们这会儿撤不撤都成问题。
没法了,花夕颜只得一手拎起一个儿子,准备一块走。
衣襟同时被娘拎住的两兄弟,不约而同皱了下小眉:“娘,我们跟得上你。”
花夕颜松手,两个小身影,于是尾随她,像小狗一样,跟着她一串儿,飞出了月室殿和皇宫。
跟随他们后面的,还有云族六位长老。
一行人赶到宫家时,玲珑见突然有人从天空落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花夕颜落地瞬间,即问玲珑:“云宗主呢?”
玲珑对着她熟悉的容颜,怔了下:“小姐——”
因此花夕颜不需她答了,目光极快地掠过院子一圈,锁定了母亲住的厢房。
在她要踏入宫夫人房里的时候,青虎从屋顶上飞身而下,伸手拦住:“娘娘,已经迟了。不要进去。再进去,所有人都有危险。”
六位长老闻言脸色均大骇。
花夕颜一面想着房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另一面,不得防备这些云族长老动手,情急之下,将两个儿子先搂到自己背后。
青虎亦是站在她面前,对几位长老说:“宗主有令,谁都不许伤害东陵皇族的人。若是伤了人,违反契约,宗主自己这条命也难保。”
六位长老听到这话,深知厉害,一刻踌躇。然而,看着花夕颜和宫夫人房里的眼色,亦是难看。王长老随之发出一声:“请娘娘好自为之。若是云族宗主有任何伤害,云族人,定是不会饶恕让宗主受到伤害的任何人。”
这些老顽固,不会想着那个始作俑者,而是将怨气都发她身上了。
青虎叹息,或许是和云尘景一样早料到了族内这些长老的想法。在长老们的想法里头,云尘景压根没有必要陪东陵人踏这趟浑水,若不是有她花夕颜这个红颜祸水的话。始作俑者不是歹徒,而是她花夕颜。
自古今来,美人都是罪。
房间里不会儿,从房里射出一道光,直冲屋顶,飞出屋后,是直飞向了京城某处。同时间,刑台那头,火刑架上的火,冲上九霄,变成两条火龙。
客栈里,那个满脸皱纹的胡太皇太妃,身上是披上一层金刚罩,想烧到他身上的火,在罩外沸腾着,迟迟烧不到他本身。
奕风等一等带刀侍卫,在周围将此人围住,看着都不禁擦了把冷汗:老妖精,指的就是这种人了。
黎子墨深沉的乌眸,在这男子的容貌上又打了一圈。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是让人无法相信。即便满脸皱纹,眼前这个人,那双眉毛,眼睛,鼻梁,嘴唇,都无疑比今下哪个美人都要艳上三分的绝色。难怪当年坐拥后宫三千的明诚皇高祖,都无视那无数女子佳丽,最终选择宠了这样一个妖孽。
胡氏盘腿而坐,亦男亦女的妖孽面容,发出一层淡淡的辉光,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做法的老太太。
奕风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个男子,若不是有宮相如千里之外的飞鹰传信。
两手若莲花状交叉,胡氏在皇家侍卫的包围圈中,做法沉静自如,优美娴熟的动作,令人竟是有赏心悦目之感。
几个护卫,忽然感到眼前一团云雾飘起的错觉。
奕风急忙下令,让那些定性不足的人退了下去,免得被这个老妖孽迷惑住了。
胡氏轻轻溢出一声轻笑,笑声如同那天籁琴音,几分娇媚,完全不似男子而像是天上仙女:“圣上和皇后是费尽心机了,诓了那个齐家女子设了反噬阵。若不是这东西,恐怕,以圣上之力,都无法伤害到我一根毫毛。”
这两百岁的老妖精确实厉害。不知从哪儿习得的法术,被自己法术反噬之后,还能立马结印,封住反噬进一步侵入自己的灵魂和体魄。同时,转嫁到与其相连的他人身上。首先变成炮灰的,就是齐家的那对已经犯过罪虐的主仆,齐夫人以及金嬷嬷。被这妖孽转移术的一瞬间,被反噬阵的乌烟烧成了干灰。而这妖孽,除了吐了几口血,身上的青袍子烧了几个洞,其余不见大碍。
奕风等人,听到此话,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妖孽,好像怎么杀都杀不死。
论术这种东西,分阳术和阴术。阴术又称为禁术。皇家正派人士,自然不可能使用禁术。而眼下,这个妖孽,所用的都是禁术,都是不知哪个邪派流传下来的神秘禁术。关于禁术,对其有研究的,而能不受禁术诱惑的,只有世上寥寥几个得道高僧。
想要破解未名的禁术,谈何容易。
云族内部有长老是对禁术有些研究,但是一样不精深,因此在书上记载的法子,云尘景拿来用,都需要准备条后路,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自己照样被反噬。
可以说,之前他将凤印借故交给她,是预了这条后路的。
他不能不救她娘。因为他知道,在她心里头,每个宫家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比他,比黎子墨,比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贵重多少倍。她娘若是死了,想必她恨自己都能恨到死,因为宫夫人是被她连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