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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震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不自觉就散发一种剽悍的味道,办事很是得力,他带着这帮弟兄驻扎在杏花村这个烟花之地,竟然在他的带领下人人禁足花街柳巷,把杏花村打理得井井有序。
他对同僚也很热情,沈越刚带人进了杏花村,他已经张开双手高呼道:“沈兄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哥我已经备好两杯水酒,咱们先饮上一杯再谈公务!”
徐震那炽热的野心旁人是很难注意到的,沈越也不例外:“徐头目,少林寺想要翻天了!大人让我来接应你!”
本来按沈越的意思,这杏花村实在太靠近少林寺,少林寺若是派上几百寺僧往下一冲,这就成关门打狗,还不如把他们接应回县城去,这样一来力量全集中在登封县城,少林寺就是有围攻县城的胆量也得三思而后行。
只是徐震听沈越这话之后,笑容淡淡地说道:“多谢!多谢沈兄弟和咱们县令大人的关怀!不过若是就这么扔下杏花村这么一个地盘,实在是有失我们官府的威风!兄弟这些人马是带老的,人人能打能拼,沈兄弟这帮人马也是熊大师兄在熊耳山的班底!”
正说着,徐城的语气就热切起来:“咱们步马弓手全齐备,兵器也称得精良,饷银每个月都发得足足。论人马,我手下一百个干将,沈兄弟手下也有三十员能打能拼的好兄弟!有这么一百三十个好兄弟,天下何处去不得,天下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少林寺!”
沈越是少林叛徒,平时对付昔日同门很是下了些狠手,虽然也给自己留了些后路,但一想到少林寺的报复,再想到手上的实力,他不由说道:“徐头目说得在理!杏花村这个地盘可不能轻易放弃了!”
徐震拍着胸膛说道:“兄弟这颗心,只有为咱们大人打算,只有为公家打算!沈兄弟,你也想想!这杏花村每个月进贡咱们多少银子啊!若是没有这笔银子,咱们的粮饷恐怕都发不下来了,那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这是会失人心的!再说,别看咱们就驻在杏花村这么一个据点上……”
“这么一个据点可就安在少林寺的门口,有这么一个据点,咱们登封县的刁民谁敢不服王法?谁不敢照章纳税?咱们若把这么一个要点给丢掉,那就只能退缩到县城,光凭县城的那点税收养得活咱们这么多兄弟?咱们登封共有三百三十个公人捕快,是寻常大县的一倍有余!”
也难怪徐震如此热心,他干事一向干脆利落,这一番没白跑白云航这里来,好不容易把颍水巡检弄到手里,眼见就要带领兄弟们上任去,可偏偏要出这样一桩事,若是自己灰溜溜地缩回县城去,别的事情不说,这颍巡检的职务就没有他的份了。
只有失去才懂得珍贵,徐震也曾是统兵数千的大将,现下更期盼有朝一日能重温昔日的辉煌。而这个从八品的职务就是他准备东山再起的第一步,因此叫他灰溜溜地跑回县城,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干的。
沈越也是思索半天之后变得热心起来:“咱沈越都是少林寺弃徒了,还对本寺留什么情面不成!徐老哥,你有什么主张,兄弟照着办便是,有咱们这一百三十个好兄弟,天下还有什么可惧之事!”
徐震握紧了拳头:“好!兄弟我就说了,咱们有一百三十个公人捕快,杏花村里还有几十个拳脚功夫过硬的护院保镖,全拉到少林寺山门外显显威风!”
沈越却还嫌人手太少,最后把杏花村的龟奴、打手、侠少跟班全拉了出来,拼凑了三百人马就浩浩荡荡开到少林寺山门显显威风。
虽然勇气十足,少林寺各位长老都是群情激愤,可是一想到当年火烧少林寺的故事,再想到徐震背后的大顺军官军,当日少林寺山门紧闭,真道方丈闭关不出,寺内诸位高僧也各有要务不能见面,结果徐震和沈越就带着人马围着少林寺走了一圈。
在这种情况下,杏花村的云娘终于明白谁占了上风,她和许多杏花村青楼老板原本听到风声之后准备许多给少林寺的慰劳品,甚至还准备让杏花村劳军三天,只要不打扰她们在杏花村做生意。
但是自打徐震带队在少林寺山门转了回来之后,这些慰劳品就变为给徐震的慰劳品,按几位少林寺和尚的说法:“人心变了!”
在这种情况下,杏花村的徐震就象一颗毒蛇的牙齿一般安在了少林寺的门口,不拔下这颗毒牙,少林寺就别想再度独霸登封,但是少林寺虽然有上千精壮,可是却没有勇气强行驱逐徐震这三百人马。
毕竟那是三百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健,再加上地形优势,少林寺不付出同样的伤亡是拿不下杏花村的,可一想到要付出这么多的伤亡,少林寺里的诸位长老就始终下不了决心。
但是,少林寺诸位长老是有办法的,白云航就笑呵呵地问道:“六万两?冰兰,我的人头真的这么值钱?”
紫冰兰淡然笑之:“黄河帮那个十万两的单子上,夫君值三万两银子,而少林寺也愿意出三万两刺杀!而且少林寺还已经付了三千两银子的定金!”
白云航当然明白少林寺的定金当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只是紫冰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毒一些:“既然奴家要正式嫁入白家,这紫竹仙境的招牌不如再利用一回了,所以我把两笔生意都接了下来,就准备一剑刺死白云航了!”
白云航笑呵呵地说道:“冰兰这次可是带着大笔的嫁妆过来了?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紫冰兰白了他一眼:“小笨蛋!两位师姐都在用心操办婚事,我这个师妹也不能太寒酸!”
白云航一问才知道,却原来又是一段江湖美事,在前段时间的少邪大会我们的射斩空射少侠对紫冰影和紫冰冰一见倾心。他可是见过紫冰兰和连天雪的真面目,虽然说魔门的大师姐胜过紫竹仙境的三仙子一筹,可是就连紫竹仙境的三仙子也只是较魔门的大姐头连天雪稍逊一筹,所以紫竹仙境的大仙子、二仙子那当真是绝世人物了。
比起自己家里的庄枫玉和宁仙子,这两位才是男人真正值得追求的伴侣,要容貌有容貌,要权势有权势,要武功有武功……。
在江湖上,至少十万个男人和两千人上女人希望紫竹双仙能成为他(她)们的终身伴侣,而射斩空就是这个团体中很不显眼的一个。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赞叹一下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三位夫人的贴身紧逼之下,射斩空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任务,硬是生生追到了紫冰影和紫冰冰这两位紫竹双仙,这是何等的奇迹啊!
虽然射斩空也曾是潇洒多金的男人,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被老婆管得死死的可怜已婚男人而已,在女人眼中的魅力值实在是低得出奇,他所在的泰山派与紫竹仙境相比更是一个非常普能的小门派,他身上的银子在夫人的管制下永远不会超过五两,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恋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得不感叹恋爱中的男女是盲目的。
且不说中流坡庄家是如何鸡飞蛋打,也不说射斩空是如何吃尽了苦头,更不说河东狮吼是如何可怕,我们只知道一个事实,射斩空非常幸福,或者说中非常幸运的娶到两位真正的武林仙子,她们甚至带去几十万两的嫁妆,或许这笔嫁妆是让庄枫玉和宁仙子改变主意的原因。
爱情是盲目的,从相识到结婚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当满脸幸福的射斩空笑呵呵地揭开新娘子盖头的时候,他已经幸福得晕过去了。
江湖的美女排行榜固然不可信,可是很多时候一个门派的排序并不是按着容貌来排的。有时候可能照入门前后,有时候是照年龄长幼……总而言之,幸运的射斩空终于体会到幸福是什么滋味了,一床五好对于男人似乎并不完全是一种幸福。
特别是身处于中流坡庄家这种地方,更幸运的是,虽然紫竹仙境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可是再怎么装扮,再怎么抹粉,有些时候也不过是让女人表现得更美而已,而本质是很难改变的,这个本质不仅仅是指容貌,而且还是指性格,许多问题在结婚以后才会暴露出来,因此射斩空在被几次大被同眠之后痛苦得要挥剑自宫,只是射斩空最后还是没下这个决心,虽然他比阉人还要痛苦。
还好,紫竹仙境有足够多提升男人欲望的好东西,于是乎射斩空又成就了一段江湖上千古传颂的佳话。
而照紫冰兰的说法:“两位师姐真不够意思,虽然婚礼操办得仓促了些,可是她们不但把紫竹仙境的家底都给搬空了,还欠下了几万两银子的债务!不过我是不会为她们还债的!”
因此白云航也清楚现在需要自己配合紫冰兰的刺杀行动,他一脸正气的说道:“说吧!到底刺啊!”
在少林寺与杏花村徐震对峙的第八天,登封县内突然传出一个极为震动的消息,有人竟然刺杀县令老爷!
这一番构思得十分巧妙,出动的刺客装备精良,更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虽然没人因此殉职,可是县令老爷以下数人全部受伤,县令老爷还被刺中了左手,更可恨的是这帮凶徒竟然在刺杀之后尽数逃跑得无影无踪。
白县令对此十分震动,带伤冒着天大的危险率众追缉这帮贼人,登封县城连继七天宵禁,公人捕快格外卖力,在登封县城内挖地三尺般地搜查刺客,虽然没把刺客给逮到,可是有许多不幸的小毛贼却没逃出这次风暴。
而江湖上的行家对于此次刺杀行动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这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刺杀行动,无论是潜伏、刺杀、逃跑都可以说是完美无暇,完全可以作为刺杀教材来使用,唯一的遗憾便是刺杀没有取得完全成功,但这只是意外而已。
现在江湖上的刺杀行动已经引进了许多先进的管理经验,比方说已经有了计量支付的概念,紫竹仙境向买凶的双方提出继续支付银两的要求,鉴于紫竹仙境在第一期工程中表现卓越,令登封县人人惊恐不定,公人捕快四处查缉凶手,因此黄河帮付了三千两,少林寺也付了一千两。
紫冰兰却很不满意,她通过紫竹仙境向业主提出:“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刺杀成功,关键在于人手太少,兵器不算精良,如果有了涂了剧毒的兵器就完全不同了!”
她向两大业主提出一个长长的单子,这个单子真道和尚看了三天都没看明白,只知道这个单子是紫竹仙境向蜀中唐门购置了许多歹毒无比的兵器和暗器,以方便一击而中远遁千里,而黄河帮金珂收到的单子比少林收到的还要长上许多。
这么一个单子自然有紫竹仙境虚报的成份,如果照单全数买下来的话,至少也要十万两银子,因此双方都不砍大删,最后少林寺又给了两千两,而黄河帮则很小气的给了九百两银子。
而此时的白云航,并不象传言的那样左手受伤,他的左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赵雪芬的肚皮,眼里多了一种平时难以见到的温情,赵雪芬轻轻地说道:“小宝宝可能感觉到你了……宝宝,那是你爸爸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查办河南
白云航眼中全是幸福,他从容地说道:“那个‘铁李通’已经到了咱们河南境内,不过雪芬你放心好了,我自会收拾他!”
赵雪芬可不知白云航用什么法子收拾这帮人,她只是对着白云航有着盲目的自信。
此时这队办御案的人物,已经从湖北过了武胜关进了河南地界,武胜关是天下雄关,登上顶峰便可放眼千里,这位带头的“铁李通”兴致极佳,登上顶峰对天怒吼。
他原是草莽中的人物,后来因为天道不公行侠仗义便单人独刀落了草,曾作了许多案子,官府派了许多公人捕快前去追捕,全被他杀得大败而归,后来投了太祖皇帝,比武夺帅中技压群雄,杀败了天南地北的好汉,当了太祖皇帝李自成的御前侍卫大头领,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御前侍卫可以说是最亲近太祖皇帝的位置,往往只要一言一语就能影响到李自成的决断,又创立了自己所谓的“铁心门”,收了几个好弟子,因此这李通也很有孤芳自赏的本钱。
可是太祖皇帝崩驾之后,无论是太宗皇帝还是今上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底。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李通所凭借的也不过是武功极高,资历极老,但是太宗皇帝和今上对他不信用,按太宗皇帝的说法,他不过是“太祖身前一忠狗尔”。偏生李通是出名的狂傲,这狗又不懂得摇尾巴,这御前侍卫头领的位置又是要害中的要害,因此李能也被屡番重用,在几个清水衙门之间调来调去。
正所谓龙游浅水,李能虽然有着天下顶尖的功夫也不得在京中郁郁不平,虽然品级是有了,可是实权却是半点皆无,纯是一个装饰品而已,想起在李自成帐下的风光日子,当真是不得意得很。
这一回为了白云航的案子,李党对牛党屡番攻击,甚至直指河南苏安琪贪赃枉法,竟任用白云航这等无耻小人,既然挑到党争这上面,那自然是热闹得很,就连身在湖南的西京留守程系程大人也上了折子,请求以顾君恩顾大人到河南查清事实。
李党这就不干了,兵政府顾大人一向属于牛党干将,让他到河南查案去,那不变成自己查自己?因此他们很是点出几位清廉干练的能员,更关键的是这几位能员都与李党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只要把他们派到河南这个牛党的根本之地去,保证能查出无数的大案来。
但是李党的人选很快被牛党给推翻了,人要想借理由还不简单吗?这些所谓的“能员”,从三岁到三代的资料很快被人翻了出来,最后吵来吵去,今上倒不失是位马上打天下的创业之主,把李通这位当年的侍卫头领给找了出来。
为了便于在河南查办登封县白云航等若干未决大案,今上可是给了李通一位“河南查办使”的要职,又给了便宜行事的指示。
李通有若龙回大海一般,那当真是意气奋发,大有“此去河南斩不平,斩尽不平解意气”的意思,旁人看待他的眼光也变了许多。
今上决定他复出的当天,就有许多河南省上的人物到他府中拜访,要知道那时候他自己不不知道自己就要复出了。
有些时候人事任免消息是传播得最快的,特别在那些低级官员流传得更快,甚至连当事人还没听到风声这前,已经有无数的人得到了消息。
整整两天的时间,到府的官员和前任官员有二三百人之多,在门口排成了长队请这位正三品的“河南查办使”召见,又有无数的旧友一夜之间冒了出来恭喜,至于送到府内的土特产那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李通倒真不失为“铁李通”,他铁面无私地将这帮想要锦上添花的家伙给赶了出来,又找了不少自己的故旧弟子,得意洋洋地开到了河南境内。
他登上武胜山仰天长啸,大有壮怀激烈之感,哪料想他一进河南境内就被白云航派出的人手给盯上了。
这帮人都是洛河七姐妹手下的强人,现在却是通过白云航的关系洗白了,混进了信阳府的公人队伍里干起了官差。
强人的极致就是公人,光凭着白云航这个小县令的面子不远远不够,还是靠着雨小将军才把这些人安插进去,这帮人也是知恩图报,第一时间就把李通这帮人看得紧紧的。
“好!”李通对于信阳府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这信阳的父母官干得不错!”
这道路又宽敞又洁净,到处可以看到鲜花,时不时有才百姓来称赞信阳府尹大人的恩德,甚至送来了万民伞。
他却不知道就为了这第一印象,信阳府下了多少功夫,提前两天动员人马把信阳打扫得干干净净,经过的道路全都整修了一遍,又弄了几百盆花过来。
总而言之,李通就这么过境一次,信阳府可是花了血本,这次多亏了这帮新招安的强人,这些人不失绿林本色和丐帮干了一场硬架,结果当时丐帮还想不服输的时候,从丐帮总舵传来了消息,新任帮主让当地的分舵暂时停几天买卖,不过信阳府也答应事后给予补偿。
至于李通看到民意,那民意全是制造出来的,中午信阳民众推举九位乡绅前来晋见李查办使,没有一个不是大事称赞的,甚至还有人当场送来了一场称赞李通的长赋,李大人根本不知这骈文是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上面说的是好话。
他郑重其事地心了起来,回京之后还郑重其事作为自己的政绩给众人传阅,大家看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连带着写骈文的那位老兄也得了个小官,直到许多年后,有个弟子看过之后说道:“弟子似乎在哪本书见过这篇文章!”
抄书抄到这份上也是堪称一绝,李通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把那位抄书的老兄赶回河南老家去。可这事情还没完,这位老兄吃了大亏之后恨在心,许多年后报复回来。
至于其他的玩意儿就更多了,甚至有人主张“李大人有大恩德于信阳,信阳民众愿为李大人建生祠一座!”
许多年前李通可是非常不耻魏阉的无耻行迹,甚至出口痛骂,可现在他已经沉迷于众人的恭维之中,还有他的弟子王勘说了一句:“老师,请不要忘记了魏阉建生祠的故事!”
李通这才如梦初醒:“倒是老师忘了!咱们这次是查办案子来的,若不是你一句提醒,老师就要背个拢民的骂名!这次来河南,不管那白云航有什么后台,我这个做老师的一定要把他办得身败名裂!”
王勘正声说道:“老师却是说错了!这白云航有什么后台,这案情到底如何,我们到现在都一无所知,这案子的关键还在于我们自己不要搞得身败名裂,要力争秉公办案!”
李通连声说道:“还是你脑子好使!咱们这案子也力争办成个铁案,让上上下下都十分满意!看来掌门的位置,还得由你来接啊!”
王勘却是很谦虚地说道:“几位师兄的才干都较我强上太多,还得让李天毅师弟来接掌吧!”
李通点点头:“我这么多弟子里,当真你是聪明的几个了!”
王勘是个苦命人,从小从苦水泡大的主,即使是千辛万苦拜了李通当老师之后仍是苦上加苦。那么多师兄师弟都盯着李通死后留下的位置,可王勘心里清楚着,李天毅虽然对师兄弟许过很多诺,但那都是空话,他眼里看得清楚,铁李通终究还是个凡人,他这位置是给自己的爱子留着的。因此时时不忘加上一句:“天毅师弟果然是奇才啊,我们这一门的掌门位置最好留给李师弟!”
李通当即骂道:“胡说什么!给我赶回去!”可心里却是十分受用,觉得王勘的话是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去了,所以王勘很是受李通信任,传授了不少向不外传的武功。
后来李通又把王勘推荐出去做了个小官,王勘在任上也很用心,学得不少刑名之学,在官场办事也是颇为得力,这次李铁再次大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勘。
一路行来,王勘屡番出语提醒李通,李通倒是赞道:“秉公办案!王勘你这一句话说得好,咱到了登封县就力求办成一桩铁案!”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王勘也有自己的想法,现下他一离开李通的身边,当即就有两才人马前来拉拢:“王大人!您好!请赏脸吃个便饭……陈世兄,您就不必与我抢人了吧!我与王大人一见如故,已经与大人约好到府上喝上两杯……陈大人,实在是王某已经和许大人事先约好了,要到他府里喝上几杯,晚上一定到你家了!”
王勘看了那个信阳府的许姓官员一眼,笑着说道:“这间青楼,莫不成就是话大人的府上了?”
许知杰也大大方方地说道:“王大人您说客气话了!许某说句实话,若手上有这么一间青楼,许某就连衙门都不愿去了,就在这青楼里日日销金吧!今天请王大人来,是有人做东主!”
这青楼很是花了心思装饰,一进门就是莺歌燕语不断,王勘也是风流人物,当即一边走一边和青楼女儿调笑开了,许知杰压低声音说道:“东主还在楼上等着咱们!”
王勘心里雪亮着,这一回可要尽兴而归了,昨夜登封县的徐族为了这一桩案子也是请我自己在信阳府的另一家青楼花了近百多两银子,可自己却是始终含糊其词,不给一个实在的承诺,最后逼急了也就是四个字:“尽力而为!”
可就是这四个字的承诺也叫那徐族的长老欢欣鼓舞,谁叫这位王大人是李通李大人身边最信用的一位,有他一句话就够了。
不过王勘倒是很意外,这东主请自己的地方居然中是二楼的一个偏厢,一不见美人在旁,二不见大鱼大肉,桌上只摆了四菜一汤,简朴得很,全是素菜,酒倒有一壶,这位许知杰指着那个颇有些傲气的年轻军人,轻声介绍道:“这位就是今天的东主!我们虎翼军统领雨辰雨小将军!”
王勘一听这段介绍,赶紧收拾了几分轻浮之态,整了整衣物,施了一个大礼道:“王勘见过雨小将军!”
雨小将军神色淡淡,倒是这个许知杰继续介绍说:“雨小将军以往主浊我在军中的老长官,若非雨小将军力荐,在下怎么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雨小将军现下已经在咱们虎翼军镀了金,眼见得就要回中军部担任果毅将军!”
雨小将军这时候才发话了:“知杰!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四品威远将军,什么果毅将军都远得很!倒是这位王世兄很得李通李大人的宠爱,日后前程无量啊!”
王勘心中暗暗欢喜,他又是施了一个大礼道:“王勘早闻雨小将军的大名,日后还请雨小将军多多提点属下!”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坐吧!一起吃个便饭吧!”
这饭菜很是简单吧,不过雨小将军既然吃得很有味道,王勘也不能不连声夸赞:“雨小将军朴华无实,果然是军中楷模!大人,属下能不能再盛一碗白米饭?”
看到雨小将军亲手给自己盛饭,王勘觉得这顿简朴的中餐比之昨天那顿流水宴远远胜出了,他心中热切得很,这位雨小将军可是今上和白旺最信用的大将啊!
眼下虎翼军这个位置只是让他镀镀金过渡过渡而已,按他在京中的了解,雨小将军做到果毅将军的日子,确实就象流言这般指日可待了,接下去更是前程无量,比起自己那个风雨飘摇随时象翻船的老师不知强到多少去了。
就连这和番到河南办案的差使,他也替李通担了无数的心,这个差使哪是这么好接的!无论办得如何,总会得罪朝有的一党,凭自己老师的性子,凭自己老师的人脉,翻船是十有八九的事情,怎么比得上这位有如朝阳一般的雨小将军,要知道哪怕是河南这个地方,雨小将军也是立下了无数功勋的。
他想到这里,脸上笑得更灿烂了:“王勘在京中就听闻到雨小将军的种种故事了,只可惜勘只是从九品的小文官,未能与雨小将军见上一面,今日一见,雨小将军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雨小将军神色如常,可眼中总有一二分喜色,他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了,李通手下的弟子中,就数你武功最高,才华最出众,干什么都是能手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怎么就沦落到一个从九品的位置上了!”
王勘平平淡淡地说道:“我老师铁面无私,所以我们这帮弟子也是秉承了老师的风骨……”
许知杰却是冷哼了一声,这王勘办事办得好是真,若说他秉承李通那个铁面无私的性子,却是任谁都不信。
若问这王勘办事有多得力,就看他在京中应付检查的事情就可知一二,那一日有几位上官前来检查来往接待标准的事情,照着大顺朝的标准,一位官员每天用餐所费最高不得超过一两银子,结果那一天一桌十个人吃了二十两雪花银,事后这几位询问起如何报销,这王勘当即答道:“这还不好办!就当你们来了两天便是!”
为了这个事情再来检查,王勘这一回是先上个标准的四菜一汤,几位上官虽然嘴上称赞,脸上却不好看了,哪料想这时候把这个四菜一汤换了下来,又换上四菜一汤,四菜一汤流水般地换来换去,上官都一致称赞:“贵处的接待标准执行得很严,廉政很够标准!小王办事十分得力!”
还有一次,上官又来检查接待标准,这一番的要求是四菜一汤,王勘面不改色,果真是以四采一汤接待,一桌仍是十个人,他上了四十个菜十个汤,前来检查的上官更是一臻称赞。
可再能干,朝中无人莫作官,眼见着同僚一个个都升了官,他却是原地不动,他那个老师也不会为自己争取争取,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了。
现在他一想到雨小将军这靠山,嘴里就越发恭维了,这时候雨小将军也慢慢地引入正题了:“听说你老师这番作了河南查办使,很是威风?”
王勘含糊的说了句:“确实是圣上的恩德!”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确实是圣上的恩德!听说你老师准备在开封府办个大案子?”
王勘心道:“这白云航好硬的后台!居然能请得动雨小将军!”
他不敢大意,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老师的意思是,到了开封府不要草草断案,把问题搞清楚了!一切都要秉公断案!”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却是我为你老师白白担心了!你老师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过于刚硬了,这次若是要急于求成,恐怕是要吃个大亏!”
王勘一听这话,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了,嘴里却是很恭敬地说道:“还要请教雨小将军这其中的因由!”
雨小将军很从容地说道:“你可知道那白云航的底细?”
王勘越发震动,他急促地问道:“莫不成这白县令有什么奥援不成?不过我老师的性子,一切都要秉公办案!”
雨小将军没有点破,他只是说道:“你想想这名字!”
王勘想了半天,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雨小将军,您是说……”
说着,他用手指沾了酒在桌上写了个“白”字,雨小将军点了一下头,王勘心中立时明白过来了。
当今天下,姓白的大官中第一位便是那位中军部都督白旺白大人,这位可是天下间排名第二的武将,加上田见秀这混球向来不理事,可相当于太祖皇帝时刘宗敏刘大人的地位啊!
这白云航若是白旺白大人的亲戚,这前因后果立时都明白了,难怪能请得动雨小将军,难怪河南省全力维护,难怪李党各位大佬会如些兴师动众……这位白旺白都督,可不是王勘这个芝麻官可以得罪得起的人物啊!
雨小将军仍是神色淡淡,很有一种荣辱不惊的味道,可王勘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自己老师的那条破船翻船的可能性又大了许多,他当即想得找个可有可无的承诺给雨小将军。
论在太极拳这门功夫的功力上,他王勘已经是当世的绝顶高手,谁叫公门出身的人物最善于一个“推”字,哪料想雨小将军开口比他还要快些:“王老弟!雨辰比你多些阅历,因此也要多说几句话!”
“这登封的白县令,我个人是不太熟的,可总归是见过几面,当然了!我不是为了他来请老弟你的,我觉得这个人还好相处,还是个人物,办事也算得力,不过生活或许有些不检点,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生活作风问题有时候能决定人的政治前途,但是许多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还是照常升官发财,何况雨小将军已经为白云航的生活作风问题作了结论,王勘自然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是真名士自风流,我想这位白县令纵有些不检点,恐怕也不关大节!”
雨小将军也满意王勘的话:“说得好!我带兵十年,也算是有些心得,什么**劫掠之事,雨辰那是一力禁绝的,如有违犯定斩不饶,可若是官兵有些风流故事冒出来,我却是大人大量,尽量给予方便……不信你问知杰!”
许知杰在一旁赶紧说道:“大人说得没错!我们大人虽然治军严明,却是爱兵如子!”
王勘也答了句:“受教了!”
雨小将军又把问题绕回原点:“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还是登封白县令的事情上!他这个人,照我的看法,还算是个好官,没办出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知道苏会办为何如此器重于他?”
“登封多少年没向河南省上交一文钱的皇粮国税了,可这位白县令一上任就打开了局面,不但把去年的皇粮国税都给交上来了,就是历年积欠的也给交清了!人爱就是不办法!”
王勘一副满脸惊讶的样子:“这么说来!这白大人还是一位能员了!”
雨小将军却是很从容地说道:“我带虎翼军在登封驻了半年,这其间的钱粮支差都是这白县令一手筹措的,这位县令在这方面办得甚好!不但如此,我带兵剿匪,也多亏这位白县令在其中出了大力,但是登封县在其中有些差错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雨不将军猛得话锋一转:“当然了……雨辰与白云航相处时间不长,对他了解还不够,若是被他蒙骗也是大有可能的……”
这话里有话,王勘立即理解了另一种意思:“莫不成你的眼光比我雨小将军看人的眼光还要厉害?”
雨小将军继续说道:“这一次若去登封府,我送王勘老弟四个字,那便是‘秉公办理’!大伙拿的都是大顺朝的奉禄,自然要尽心尽力地替大顺朝办好事!”
王勘有了雨小将军这番提点,那是感激不尽,就差递上门生贴了,千恩万谢之后才离去。雨小将军这中餐简朴得很,却当真是让王勘在内心掂量掂量李通翻船的可能性。力求让自己不要一同陪葬,就连当晚徐家请的晚宴也没去了,只是依旧重复了“一定尽力”的旧话。
只是许知杰事后却对雨小将军问道:“大人!这白县令当真和白旺白大人有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我又没给他什么明明白白的提示,是他自己想法太多了……再说了,我也没给他什么承诺!”
许知杰回想起这一席谈话,雨小将军确实没许下什么承诺,却是让王勘感恩不尽,果然是当年力守襄京的英雄人物,这武当山的太极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李通的想法却是与王勘大有不同,他正是意气奋发之时,这一次刚一出京,徐家一族派出的说客就把他包围,这登封白县令在他心目中已经成了天下间第一等的贪官污吏,他不由想起了一句反诗:“杀尽不平方太平!”
这等草莽中出身的人物,有时候实在太过刚烈了些,他一路行来屡番痛骂白云航,却不知道他的随从之中很有不少洛河七姐妹的人马。这帮公人早就听说过了白云航的威名,其中有几个新招安的公人捕快当即对赶来信阳坐镇指挥的熊捕头说道:“那狗官着实是不要脸,整天就知道大骂白大人!在咱们河南绿林道上谁不知道白大人是一等一的好官!要不要咱们一刀削了他脑袋,或者……”
这人以前是下蒙汗药开黑店的人物,结果他刚开口,一个稳重的汉子就说道:“说什么胡话了!铁李通的名字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虽然这人不在江湖排行榜上,可是武功着实厉害,我昨天见过他演练刀法,着实是个人物!再说他身边跟着那么多护卫,怎么动手啊!”
熊大师兄更是怒道:“也不知长点脑子!杀了这么一个三品大官,你不要脑袋,我们大人还要脑袋!这一次你们只管把这死老头侍候好,有什么消息和雨小将军通风报信便是!我们大人岂是那么容易就翻船了,有苏会办和雨小将军,什么大风大浪都可以安安稳稳地稳坐钩鱼台!”
那个稳重汉子又问了一句:“熊大师兄!早就听说过你的威名了,听说熊大师兄接下去要去黄河上做买卖?到时候可否照应着兄弟们?”
原本按白云航的想法,徐震去当颍水都尉,让熊捕头带一帮人去洛水,进而收并黄河上的地盘,有着彦清风和洛河七姐妹一旁策应,这事情应当能办得很稳妥,哪料想两方的反弹都很激烈,特别是黄河帮,当真不失是天下间的一大帮派,根基很稳,现在在黄河上集结了上千人马,摆开一副决战的态势。
白云航纵使热心,也不敢冒着卷进去,现下双方都在用笔开战,立争黄河总巡检这个职务。不过一听到这话,熊捕头就乐了:“我们大人一向照应着道上的兄弟,等俺做了黄河上的巡检,吃香的喝辣的忘不了兄弟!不过这一回还请诸位兄弟多卖些力气,好让我们大人渡过眼下这个难关!”
那人答道:“我们大姐头说了,白大人的事情就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河南九府上百县,无论哪一府哪一县的衙门里都有咱们自己人照应,这老李通他是翻不了天的!”
熊捕头也有些得意,眼下比起当年熊耳山饥寒交迫那是不知强到哪去了,他大声说道:“你们给咱盯紧了!他李通就是放个屁,咱们也要通报一下!对了,他李通一路过来是不是很风光啊!咱们就给他点教训尝尝!那帮准备拦驾告状的,你们都给拦下了吧!”
大伙儿齐声道:“拦下了!都拦下了!”
熊大师兄点点头道:“把状纸给我看看!我看看其中哪几位会让他头痛的,到时候你们把人放出来去拦轿告状!对了,你们自然不能阻拦了!”
所谓“让他头痛的”,自然是来头极大,或者是这案情极其复杂的案子,熊捕头以往是书生出身,看过状纸之后挑出几件最最难断的案子,就准备明天让这些人拦住官轿狠狠告状。
这帮告状见到来了这么一位文弱书生模样的人物,却是满腔的侠肝义胆,把自己这些人全放了出来,那当真是感激不尽,又听说人家已经打通了关节,明天只管拦住官轿递上状纸,那更是欢呼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