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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莫塞斯随时备战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去。在非人的感官之下,黑暗的甬道转瞬之间便在眼前重新清晰起来,莫塞斯的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疑问:自己到底是从多久以前开始,渐渐变得只有在这样的幽暗封闭之中,才反而会安心下来了的呢?
只有在黑暗之中,才没有必要继续伪装,才能够毫无负担地正视自己的变化吗?他想着,却仍然无奈地屈从于了回到黑暗的那种舒适慵懒之感……随着啪啪的响声在甬道中回荡起来,莫塞斯终于解放了他那压抑了许久的变异躯体。三米多长的的节肢与顶端那一弯一人多高的暗色镰刃,令得连接在后面的那个小小人形简直只像是那巨大形态的附属品。
“露露,已经到家了,就不用那么辛苦维持拟态了。”通道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莫塞斯困难地转过仅剩下还保持着人形的小半个身子,寻找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
“嗯。”躲在莫塞斯巨大身体的阴影之中,缩在斗篷之中的小女孩却只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应着。她的脸上满是痛苦的抽搐,却依然专注地盯着自己伸出的小手。
叹了口气,莫塞斯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还是解除吧……以后,总会真正地变回来的。”
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的小女孩磨蹭许久最后还是将双手缩回了袖内。然后,她便紧紧闭着双眼,一直等到袖内翻滚的异物彻底凝固下来才再次睁开。
脸上痛苦的表情固然已经不见,但小女孩明显也不敢往自己的袖中多看一眼。她满脸沮丧,低声自言自语道:“莫塞斯,你说布伦斯塔德有没有骗我们?我们真的能变回去吗?以前试了那么多办法都不行……”
“放心吧,真的可以的……”莫塞斯声音温和地耐心安慰着小女孩,“她曾经是神殿的高阶祭司。对于圣骸之柩的事情,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的了。”
“喔!那么露露会继续认真地帮布伦斯塔德姐姐干活的!”
看着很简单就高兴起来了的小女孩,莫塞斯只无奈地笑了:“对了,露露。我们在里斯安见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和神殿有关系但似乎又不是的那个……”
“嗯,我记得。那个小姐姐长得好像布伦斯塔德……”想了想,小女孩又迅速摇了摇头,“不,不是长得像,但是不知为何在总感觉哪里相似。反正,第一眼真的让我心里一跳呢。”
“像吗……?我怎么没觉得……”莫塞斯迷惑地顿了顿,然后望向了甬道的深处,“……总之,关于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不要对齐美尔他们说。”
露露也跟着望向了过去,带着畏惧的神色重重点了头。
面前的甬道在深处透着些许幽亮,隐隐约约的哭喊求救之声与淡淡的血腥气味正从那里传来。
在黑暗中时而下行,时而上升,更是左右折行了无数次之后,莫塞斯和露露终于到达了甬道的出口。在漆黑狭小的通道口外,连接着的是一所庞大的荒废神殿。
原本可容纳万人的巨大空间早已被塌陷的山石掩没掉大半,神殿四墙的上端并没有连接着屋顶,而是和陡峭的山壁融为了一体,继续直直地向上一直插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残破的神殿之中,四处有半毁的照明纹阵发出着虚弱的光。
于是在这如同整个被吞入了深渊腹底的神殿中央,在暗得如同鬼火的幽亮之中,所进行着的也正是一场属于异形的盛宴。
有的异物有着舒展的翼体,勉强可算是与巨鹰相似;另一只身披重鳞四足伏地,也有几分像是巨蜥;而更多的,则是连轮廓都令人找不到与其相似的原型的,真正的异类。数十只或大或小的异物盘踞在神殿的中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那战栗的外形之上,或是脸,或是手,总有着一两处残留着只属于人类的特征。
莫塞斯与露露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几个外表狰狞的脑袋也仅仅瞥了他们一眼就重新转了回去。因为这群异形的注意力,现在都去正全部集中于中央那名他们之中最强的那只外形类似狮类的异物——或者说,集中于那名最强者正用触手缠绕着卷起着的,高高举起半空中的少女的身上。
痛哭着的少女手脚被触手强行拉开成了大字,身体各处的肌肤都有手指粗细的触手在游走搔弄;胸前等敏感部位更是被照顾,不停卷勒与揉搓着。而下体两处,更是在两根尤其粗壮的触手的抽送之下,流淌出混合着鲜血的粘液。少女唔咽呻吟着的,表情混合着痛苦与欢愉,情不自禁地扭动起着腰身迎合起触手的动作,甚至抬起上半身主动向着晃动着的触手吮去。显然除了痛苦,她也正处在一种奇异的兴奋之中。而随着触手动作频率的加快,少女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在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兴奋嘶喊声中,一朵光团渐渐从她的体内透出,缓缓从肌肤下渗透出来,为每一寸肌肤都镀上了一层光亮。
围观着的异形们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在一阵骚动中纷纷从身体各处化出触手,探上了少女的肌肤,吸吮着那奇异的光。
莫塞斯知道这名少女是谁:她就是德鲁王国前阵子“失踪”的那名战争咏星——当然,她被无心者掠走的事实是不可能公开的。德鲁王国与神殿只是宣称她被奥樊所食,然后迅速地找到了她的继任者,并且给她的名号之前加上“前任”两字。而莫塞斯也很清楚她的下场:现在的折磨不过是激活神性的“烹调”过程,异物们适可而止的吸取方式也只是餐前的开胃小食。宴会真正的高潮,必然是少女的身体被彻底撕开,让寄宿在她体内的神性激烈地喷涌而出,来满足无心的异物们发自内心的饥渴。
不过莫塞斯可不打算参与到这场宴会其中去。这些家伙虽然同样是无心者,但莫塞斯对他们绝对只有厌恶。因为它们吸取神性来满足无心之瘾,然后在变得更强大的过程中愈加地非人,同时瘾也更重——做一个人类太过艰难,所以就干脆放纵地去做一个怪物?莫塞斯怎么也不能认同这种可耻的逃兵。
所以,他只是带着露露贴着神殿的墙边走去。在大殿侧后方的小房间才是他所要去的地方。神殿中的光虽然幽暗,但也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不适。那名咏星体内活跃起来的神性也同样激起了他无法抗拒的本能渴望。他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圣骸之柩中去,在安稳的黑暗之中获得短暂的平静。
在无心者群中的那名狮形的最强者,齐美尔,却在此时支起身来扭头转向两人,发出了动物咆哮与女声合奏似的奇异声音:“哈哈,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从胸口到头顶,仅仅是支起的上半身就有两人多高,齐美尔即使在那群异形之中都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他的形态如同跪坐着的巨大野兽,只是两只前肢无比强壮。而围绕着那同样巨大的头颅则生长着无数的触手,远远看去就像是雄狮的鬓毛。只是,就如同没有狮子可以像齐美尔那么巨大一样,也同样不会有哪只狮子能够长出如此可怖的鬓毛:在无风之下密密麻麻地自行涌动伸缩,互相纠结缠绕的姿态,而且在每一根的顶端都长着利齿交错的口器。简直是一窝密布的蛇群。
抱起比象腿还粗壮的前肢,齐美尔的怪物头颅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而在头颅的额头中央镶嵌着的那张人脸,,则在同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表情:“真是可怜啊,虫子与老鼠的组合还妄想打猎,结果果然就是饿着肚子逃回来了吗?”
他把颈间的触手卷着的少女作势向前伸了一伸:“不过,伟大的齐美尔不介意赏给你一口。”
莫塞斯根本懒得去做什么反击,连脚步都没缓上一缓。齐美尔的意思,无非是炫耀他们能抓来德鲁的战争咏星,而前往里斯安的莫塞斯却是空手而归。不过莫塞斯本来也不指望满脑子就只有吃的它们能理解自己前往里斯安的真正目标。
像齐美尔他们那样异化得非常严重的无心者,恐怕连思维方式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者说,越来越屈从于本能而脑子不再好使。所以,布伦斯塔德的计划至少在需要精密谋划的现阶段,完全就不必把它们考虑在内。不过将来,单纯作为战力它们还是会有派上用处的一天的。
看着莫塞斯无动于衷,齐美尔大笑了起来:“啊哈哈,真抱歉我忘记了……‘半人’的莫塞斯,哪有勇气吃掉他那同样下等的人类同族呢?”
莫塞斯果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端详齐美尔一会儿,慢慢开了口:“齐美尔……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面对莫塞斯慢条斯理但也毫无遮挡的恶意,齐美尔就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的野兽一般,开始让低低的声音在喉间滚动:“当然是在享用美餐了……你想说什么!”
“是吗……那你需要好好改改你那难看的吃相了。”莫塞斯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身去,“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吃,倒像是在和你口中的下等生物交配。”
触手的抽动猛然停下。
“当然……我知道你只是玩玩而已。就像我所听说的那样,人类中的最贫穷下贱的那些牧羊人也经常会在他们的家畜身上发泄……和你一样,是不是,齐美尔?”莫塞斯半回过脸,半遮的兜帽下送来一个残酷嘲弄的嘴角。
齐美尔巨大的身躯顿时沉默,一言不发。额头中央的那张人脸却在沉默中咬牙切齿,疯狂地扭曲着。
慢慢地,他身上的触手一根接一根地重新动弹了起来,挥舞的幅度比之前激烈上了百倍。从齐美尔那小山般的巨大身体内部,渐渐回响起来的是千百只的野兽一同低吼发出的声音。连周围的石柱,都开始在那震动的大气中噼啪地碎裂着。
莫塞斯冷笑一声,转身正面面对着齐美尔,展开了镰刃节肢。
此时,那名咏星少女也发出了长长的悲鸣。已经被触手蹂躏了许久的她终于到达了极限,猛烈地甩着头,下身剧烈抽搐着喷射出了大量的液体。
就在少女的身体还没有瘫软下来之前,插在她身下的两根触手却猛地向两边一拱,拉着少女手脚的触手也是突然一扯。
“哗”的一声,少女瞬间被巨大的力量从胯下撕开成了两片。
然而被触手缠着在空中挥舞着的残尸所洒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蓄在少女体内的那种光。银光像烟火一样一朵朵地炸开,越来越碎地飞快泼洒出去。一瞬间绚烂的星光便布满了视野,整个幽暗的空间如同跨入了银河的中央。围观着的异形们顿时轰然而动,伸出触手疯狂挥舞捞动了起来,甚至直接扑入空中大口吞吃着那如鱼群般的大片闪烁。
紧跟着,汹涌的兽群便从那绚烂星河的背后突破了出来。数百只灰白而细节模糊的野兽糅合成了庞大的一股,整个地滚涌了过来。上面的每一只兽类连外表都不固定,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动个不停,但却唯独只有每一张巨口都清晰地显现出每一颗牙齿,在不停地磨切咬合中咆哮着将这个它的愤怒用各种音调重叠了数百次:“虫子!!!”
露露尖叫着冲入了空中,莫塞斯则一个侧跃闪过了一体的巨大兽群的冲锋。他在空中半转过身,继续飞身疾退的同时扬起长长的镰刃,朝着正轰隆隆碾进废墟的庞然大物挥了过去。镰刃划出的是比本身高大上数倍的绿色轨迹,向前滑行数尺便将硕大的兽群拦腰斩断。重叠到无法分辨的哀嚎声中,兽群的前端怦然解体,炸裂开来飞上天的无数兽躯转眼便化为了团团烂泥,然后又瞬间拧成了条条触手,从高处像暴雨般密集地向着两人刺下。
天空中的露露几乎穿梭成了一条闪电,尖啸着折过几个锐角便把阻截的触手彻底甩在了身后,然后又是一闪便到达了齐美尔的正上空,随后笔直落下。
在地面上飞奔的莫塞斯却一点都没有改变方向,完全无视朝他落下的触手笔直地前进。高速振动的镰刃发出着嗡嗡的响声,射下的触手几乎刚一靠近莫塞斯就被切成了四散的碎片。转眼便冲至兽群被他斩开的断口处,莫塞斯竖起镰刃,前方再次爆出了一片绚烂的绿将兽群瞬间破开,连伤口长出的触手在瞬间被消融得一干二净。不停歇地继续前进,莫塞斯一路将兽群的身体剖成了左右两半,一直冲到兽群产生的地方——齐美尔那张开的大嘴。
镰刃的尖端在触到人脸的额头之时骤然停止,已经将小手按了上去的露露也不知所措。因为在莫塞斯眼前,同样顶上了一根拧成尖刺的触手。
“莫塞斯!你想帮我把这块我早就想彻底切掉的疤解决掉吗?十分感谢!但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要切哪里啊!”面对几乎是贴着肌肤的利刃,人脸却毫无畏惧之色。齐美尔的身上瞬间浮现出了无数张相同的脸,一起扭动出肆无忌惮的表情,无数张嘴同时开口发出了亢奋嘈杂的高喊声,“找吧找吧,帮我找出来吧!然后我的回礼,则是你的脑袋!那可只有一只,实在是好找太多了啊!啊哈哈哈!!!”
齐美尔说的没错,软弱的人躯对无心者来说是永远的弱点,也是潜意识中的最后执念。但眼前的这头毫无顾忌的怪兽,说不定真的把那唯一剩下的属于人类的部分也抛弃了。这样的话,就算切下去对齐美尔也不过是随意就再生下而已罢了。而且现在冷静地想下来,从一开始被激怒的就根本不是齐美尔,而恰恰是他自己。所以这次,自己是彻底输了。莫塞斯咬着牙念道:“……怪物也会演戏吗?”
“演戏?不,齐美尔从来不演戏。”齐美尔的人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然后满不在乎地摇晃着大大的头颅,把站在头顶上的露露抖了下去,“齐美尔只是随心所欲,这正是渺小的人类不论如何挣扎都做不到的。”
“什么随心所欲!不过是毫无意志,抛弃廉耻的胆小鬼罢了!”
出乎莫塞斯的意料,这一次人脸没有对此大肆嘲笑,却显出了一种微妙的怜悯:“……莫塞斯,你太弱了……”
“太弱了。”它重复着,指着莫塞斯的尖刺也慢慢收了回去:“你什么都不明白。意志是什么,抛弃是什么,廉耻又是什么,你全都不明白——所以,你太弱了。”
“太弱了”那三个字和完败的耻辱感交织在一起,让莫塞斯什么都说不出来,手中的镰刃也是再也刺不下去。
齐美尔嘿嘿笑了两声,将两只前肢重新摆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又重新趴下将硕大的脑袋搁了上去。然后它便完全没再去理睬僵立着的莫塞斯和指在自己头前的利刃,只是自顾自地自此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将兽群重新收回了体内,合上了大嘴。
空气开始微微震动,那是布伦斯塔德的波动到达了怪物们的上空。莫塞斯从那里面感觉到了向自己传达而来的明确无误的意思:停手。他恨恨地收回镰刃,带着露露向着神殿的角落走去了。
从一开始就半点都没关心过莫塞斯和齐美尔的这场争斗,周围异形的进食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之前散落成了银河的光点已经重新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在原地嗡嗡振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