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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奇说得其实是酞青,酞青真的有那么利害?当然没有,但是酞青在其他行业的用途诸如玻璃、塑料等等都有很大的用途,远不是一些普通染料可以比拟,至于陈晓奇为什么和么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管他说得是真假,眼前的放着的方子却是实打实的东西,只要能够证明了这东西的有效性,那么一切就不言而喻。陈晓奇的这番用心,能够早早就为陈寿听他们打算,这种报恩的心思很让他们看重,对于与陈晓奇结为兄弟的决定,也是感到更加正确。
从某种角度来说,陈寿庭也算是个工作狂,自从十年前他开始干上染布的工作以来,十年如一日的天天劳作,坚持在第一线风雨无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坚韧意志,才让他这个大字不识的要饭出身流浪儿从周村乡下的小染坊做到了如今整个青岛乃至山东都数得着的染厂。
所以在短暂的交流之后,三个人也不说吃饭的事情了,看着钟点还有那么点时间,三个人竟先坐着黄包车直奔染厂。要在平日里,陈掌柜的那可是两条腿来回的跑啊,苦日子过得惯了,哪里舍得整天坐车啊,虽然他包十辆都没问题。
当时的青岛城很小,基本上就是台东到团岛那一片地方是开发了的,而像四方这时候除了是货场和码头以外,跟农村没区别。大部分青岛的中下层工人是住不起市里的,他们都是在这些边缘地带形成一堆的窝棚,乱糟糟犹如贫民窟一般。
陈掌柜的本人也没舍得去住小洋楼,而是在相对较偏的地角租了一间单门独院的旧房子,那么将就着。创业阶段,老婆都没有接来住,经常吃住在厂里。
大华染厂其实面积并不大,只不过在这个年代,整个中国的工业大厂加起来没几个,还绝大部分在上海、天津等地,像山东这里最大的产业就是印染业和纺织业,素来有“上青天”之说,这其中便有青岛的地位,自古以来,山东周村一代就是染织的重地,而青岛则是因为德国人占领的原因,开埠较早,到如今几十年了,因为没有中国政府的管理,基本上商业环境处于优势地位,内地的一些商人们都喜欢来这里开工厂,除了交通和商业扎堆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里几乎没有税务局这些管辖部门,整体的费用支出比起军阀门控制的地方那是低太多了。
黄包车拉着三个人直达门口,然后三人下来步行着往里走。陈寿听穿的土不垃圾很不显场面,但是在工人心目中地位最高,所以他一马当先雄赳赳的往里走,两边不论是拉布的还是打杂的纷纷见礼。而作为东家的卢家驹则平日里面呼呼的没什么脾气,不过那西装革履的派头,一帮子老土倒也不敢以下犯上。
今天突然多了个陈晓奇在后面,上下一干人都摸不着头脑,因为看年龄陈显得稚嫩了些,但是看气质派头则不下于卢家驹,加上个头也高壮一些,走起来腰板挺直目光凛凛生辉,那身西装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别有一番威风,看得一干人有点傻眼。除了工厂的人忙活以外,前来拉布的外地客商也络绎不绝,自从支持“五四运动”大出风头之后,凭着过人的质量和良好的口碑,大华染厂“飞虎牌”蓝布上市之后大受欢迎,有学生、市民等一干读书人在帮忙宣传着,这买卖想不好都不行啊。
这短短的两个月多的时间,大华染厂当初投进去的总共一万大洋已经赚回来大半了。看样子当年盈利是板上钉钉,而盈余的前景则是相当的好。
陈寿听也没怎么跟周围人客套,风风火火带着俩兄弟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账房老吴出来打了个招呼还没等说什么呢,陈寿庭直接一摆手:“老吴,看见没,这小伙子是我兄弟,叫陈晓奇,从今往后就是咱们一家人了,往后他有什么事交代下来,跟我说的一样照办就行。我们现在有要事要办,你先去海情楼订上一桌子好菜让他们送过来,东家也在,今天咱们好好的庆贺庆贺。我不下来,你别去上面叫我,就这样。”
老吴一叠声的答应着,就见陈晓奇冲着他微微一笑,他赶忙塌身子见礼,而后就看这三个人急匆匆的上了楼。老吴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对于这位陈掌柜的这种雷厉风行甚至于鲁莽的作风,他还真是没怎么习惯啊!
再说三个人上了楼,拐角处是一间单独的会客室,另一头则是染厂专门试验配置染料方子的地方,类似于现代的化学实验室,但是试剂数量和设备器皿自然是差着千万里,就连试管量杯这些东西都稀罕得很。
陈寿庭是染土布的出身,化学知识不怎么懂,反应原理就更别提了,纯粹靠自己摸熟了那些个染料和试剂来回的倒腾。单纯的调色配色还好说,但是具体到印染的时候是否能保证颜色的均匀和耐久度,这就需要反反复复的实践了。他能有今天这种成色,靠的就是十年的辛苦实践。
这个时代,颜色实在是匮乏的很,天然染料需要从植物和矿物里面提取,成本非常的高,绝大部分被用来然那些上等的丝绸,寻常棉布、麻布是用不起的,更不用说大工业生产时代,那用量海了去了。而化学染料特别是有机合成染料的问世则解决了这个问题,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寻常老百姓身上穿的衣服才有了颜色。别看古装片里面那些古人经常一身的白色布衫似乎很潇洒,其实染色的布老百姓根本穿不起。
20世纪初一直到二战期间,印染业的发展不能说快,因为单纯花布大面积普及都要到三十年代中期,而那个时候中国人能够穿上一身花布衣服是很奢侈的,别看老电影里面动不动一个村姑都是一身的花布,那纯粹扯淡,三四十年代之间,最便宜的花布也要一毛二到一毛四,那时候上海人的收入平均不到三十块钱,中下层做工的每月收入五块大洋就算是高的了,学徒工们每天几毛钱,1925年上海缫丝厂工人罢工的时候,他们每天的工资不过一毛三,还要克扣保险和伙食费,最终拿到手里的少得可怜。
就是这样,整个中国有多少这样能拿工资的人呢?一百二十万!当时的中国可是有四点五亿人口,这个比例有多可怜,想想就知道。以布铺行业为例,除了掌柜的和把头,前台柜上的学徒工们没有工资,到了民国统一之后那工资也少得可怜,全国的经济总产值才那么一点点,纺织业这还是重要的一块,仅次于农业!
因为染织业的发展缓慢,在20世纪初前三十年,像陈寿庭这样的染坊和染厂还是有生命力的,但是到了31年后,因为日本机遇转嫁经济危机带来的压力,凭借自己强大的工业基础和纺织印染业的优势,将中国印染业糟蹋的奄奄一息,核心竞争力便是整体的素质差距,并非只是**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