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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谭志豪,新结交了一个甚是相投的大哥,心情也自不错,与谭亦冲并骑行在街上,犹自谈笑风生。
谭亦冲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大哥可知那赵大哥乃是何人?”
谭志豪满不在乎道:“想来也是权臣之后,不过他可比姓吴的那五个混蛋强了百倍,腹有乾坤,且没什么酸腐之气,为人豪爽的紧,倒是值得一交。”
谭亦冲苦笑道:“大哥这回可是走眼了,方才那位赵大哥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谭志豪明显一怔,随即哑然一笑道:“难怪有那么多高手护卫,说起来咱们这位太子爷的人品当真不错。”
谭亦冲本以为大哥听到答案后怎都会吓一跳,哪想到听来的回答仍是如此的满不在乎,除了苦笑,他当真是做不出别的表情了。
兄弟俩回到镇国公府,立刻被谭天招去问话,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经过说了一遍,谭天听罢,没有说什么,挥手让两个儿子退下。
晚上,谭志豪刚刚倒在床上,便听到外间屋传来小东等四个丫环的声音:“婢子见过老爷。”
谭志豪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
谭天缓步行入,谭志豪叫了声爹,谭天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谭志豪纳闷的看着自己的爹,想不出这么晚了老头跑过来会有什么事。
谭天默然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正儿今日与太子相处一天,感觉如何?”
谭志豪没想到父亲郑重其事问出来的竟是个这么无聊的问题,不禁有些好笑道:“爹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这事?”一看父亲脸色不对,没奈何只得耸耸肩膀道:“前时孩儿不是说了吗?太子殿下人很不错,与他感觉甚是投契。”
谭天一脸凝重道:“正儿可知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满门抄斩的大祸。”
谭志豪一愣,浑没在意,打个哈哈道:“这么可怕?孩儿以后躲着太子就是。”
谭天许是已经有些习惯了谭志豪的不正经,并未像往常一般纠正,而是摇摇头道:“正儿这话说晚了,只怕已经由不得你了。”
谭志豪终于觉出不对,脸上嬉皮笑脸的神情一扫而光,蹙眉道:“爹与当今的万岁爷作了几十年的朋友,为何到了孩儿这里就成了伴君如伴虎?”
谭天一向威严肃穆的面上现出一丝苦笑,缓缓摇头道:“与皇帝为友,好似风光无限,只是其中的辛苦,又有几人能知?”
谭志豪虽然机灵诡诈,奈何久历江湖,哪里知晓宫廷官场之中的险恶,不觉被勾起了好奇,搔了搔头道:“怎么一个辛苦法,爹给孩儿讲讲。”
谭天此来本就是提点这个最令他放不下心的儿子,此时自然不会客气,沉吟着道:“与皇帝做朋友,第一就是忠心,完全的忠心。”
谭志豪点点头,这一点很好理解,便是混江湖上的帮会,一样要讲忠心。
谭天又道:“第二条,不可死忠。”
谭志豪有点晕,慌忙拦手道:“爹您慢着,怎么爹方才说的第一条和这个第二条好象前后矛盾,又说完全忠心,又不能死忠?”
谭天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忠与死忠是两回事,死忠的只是唯唯诺诺的奴才,皇帝又怎会将奴才当作朋友?”
“好象……很复杂……”谭志豪的脸色已然有些变了。
“当皇帝的某些作为不对时,既要坚持己见,又要选择适当的委婉方式,那些直臣的犯颜直谏,是万万使不得的。”谭天并未理会儿子,继续道。
“犯颜直谏?”谭志豪摸了摸脖子道:“这种傻事孩儿是万万不会做的,把皇帝得罪了,还交个屁的朋友。”
谭天嘴角挂起一丝淡笑,徐徐道:“正儿现在还以为做皇帝的朋友很简单吗?还有无数需要注意的东西,诸如功高镇主,诸如将兵之忌,诸如……”
“爹您别诸如了,孩儿头都晕了。”
谭天微微一顿,默然片刻忽然站起身来道:“正儿聪明异常,今日为父说的你好好想想,做帝王的朋友,就如行走在薄冰之上,一步没有踩对,又或稍稍重上一点,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谭志豪苦笑着道:“如履薄冰,嘿!孩儿终于知道老二为何要跑路了,因为孩儿现在也有这种冲动。”
谭天缓缓向外走去,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大丈夫生在世间,岂能苟安于世,为国为民,哪怕他刀斧加身。”
谭志豪心弦微颤,不禁回想起自己看罢圣宫既要后那股热血上涌的奇妙感觉,脱口而出道:“爹,您危言耸听了半晌,有没有什么诀窍教给孩儿。”
谭天的身形微顿,缓缓道:“居功不可自傲,得意不可忘形,为国不可有私,为民不可媚上。尤重者,切忌贪欲野心四字……”话音一顿,声音陡然转低道:“偶尔还要逢迎一番。”
前面的话,谭志豪是越听脸上越苦,倒是最后一句他乐了。
“逢迎拍马,这个孩儿倒是在行得很。”
谭天背对儿子的脸上现出一丝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一字一顿道:“佞臣的下场更惨。”说罢推门而出,留下皱眉苦思的谭志豪。
又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月华与欣欣来找谭志豪时,被他双眼乌青面色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也难怪,他已整整两日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二女以为心上人病了,慌忙围在身边,又是把脉又是抚额,娇声唤唤,弄得身后一帮丫环还以为公子爷要不久于人世了,也都慌了手脚。
待谭志豪说明原委,二女这才放心,欣欣嗔道:“师兄总是自诩诡计多端,这点小事还用彻夜难眠?实在没用。”
谭志豪装没听见,反而一脸希冀的望着月华道:“月华,公子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