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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马贼新丁1第一百一十四章马贼新丁2
“亲家、妹夫、妹子、大小外甥,你们可以安息了,大仇我已经替你们报了……”马如龙坐在妹子一家人的坟头上,面无表情的喃喃道。
坟是新迁的,原本一家人的尸体被江家的家丁草草收敛,埋在了乱葬岗,被马如龙费尽辛苦重新找到,弄了六具上好的棺材,这才正式的入土为安。
谭志豪默默的陪在马如龙的身旁,这几日他的心情糟糕得很,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没能想明白。
马如龙枯坐了半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这才走到谭志豪的面前道:“兄弟在想什么?”
谭志豪望了马如龙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在胡思乱想,马哥不必在意。”
马如龙飒然的笑了,仿佛经过方才那番坟前枯坐,他的心中已彻底丢开了妹妹一家的仇恨,重又变回了那个豪爽的辽东汉子。
“兄弟不说哥哥也想得到,兄弟可是看不惯哥哥将江武那贼的几个小娃宰了?”
被说中了心事,谭志豪毫不掩饰,坦然地望着马如龙道:“我知道马哥这一次已经很给我的面子了,将那些护院家丁以及仆妇尽都放过了,只是心中确实觉得那三个娃娃不过六、七岁大小,似乎没有必要……”
马如龙面上现出一丝苦笑,默然许久才道:“兄弟……善良没有错,却不可迂腐。这个世道不好,好人没有好报,一时的善良,最后丢掉自己地性命,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谁知道未来会怎样?说不准哪一天,你我便可能死在这三个娃娃的手中。到那时,可没有后悔药吃。”
谭志豪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座没有墓碑的孤零零的大坟丘愣神……
对仇敌斩草除根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古以来大多数人奉行不二的金规铁律,岂是没有理由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自然不会不懂。
马如龙并未去看谭志豪。一双虎目怔怔地望着妹妹一家的墓碑,声音低沉道:“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这世上有多少善人惨死,又有多少恶人逍遥?我马如龙不管善恶,只愿做一个快意恩仇地马贼。”
谭志豪木然而立,许久后忽的使劲揉搓自己的面颊。仿佛要将一切的烦心事尽都象脸上的老泥一般揉搓掉似的。
待他揉罢,精神猛地为之一振,仿佛忽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一般,嘴角重新泛起了平日里的懒散笑意,率性地道:“不说了不说了,换个叫人高兴痛快的话题。”
马如龙淡淡一笑道:“也好,老说这些不痛快的确实叫人烦心。”
谭志豪的目光重现狡诈的光芒,嘿嘿坏笑道:“抢恶霸与敲贪官。实在是人生的乐趣,嘿嘿……那姓连的狗官吐出五万两银子时候的脸色,当真好玩得紧。”
马如龙也笑着应道:“我倒是觉得打贪官才算乐趣,尤其还是那贪官心甘情愿被打,现在想起那个狗官地模样,哥哥还想痛快大笑一场。”
谭志豪忽然陪起了笑脸道:“马哥不怪我当时拦着没让你宰了那个狗官吧?”
马如龙淡淡地摇头道:“官有官路贼有贼路。哥哥早就知道这个道理,身处兄弟这个位子,自然不能像哥哥这个马贼一样随心所欲。”
谭志豪笑了,笑得甚是开心道:“马哥别急,这个仇嘛,慢慢报才有意思,小弟向你保证,这个狗官的下场,决不会比江武好就是了。”
“咱们兄弟不用说那么多,哥哥相信你。”马如龙的目光坚定的望着谭志豪。徐徐伸出一只手掌。豪气冲天道:“明天,我们兄弟一块去抢鞑子!”
谭志豪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双目中尽是兴奋的神光,“啪”地一声,重重的与马如龙击了一掌,仿佛发誓一般一字一顿道:
“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马贼了!”
北元汗庭。
“大汗,大都(京师)的密谍传回密报,南陈皇帝赵麟任命无敌侯谭志豪为北疆巡阅使,只是……自那谭志豪离京北上之后,便神秘失踪了。
北元汗庭负责谍报的情报头子忽隆脸膛乌黑消瘦,一双眼目精光粼粼,显然是个不可小觑的高手。
蒙巴克大汗眉头微蹙,随即畅笑道:“汉人蛮子无人矣,竟然派了这么个牛皮吹破天的盗马贼来与我蒙古雄师对抗?哈哈……
谭志豪这个三个字本是最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闻之震怒,不过自从旷古绝今天下第一大牛皮将军这名号传到草原,蒙巴克险些笑掉了大牙之后,每每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情大快。
忽隆谨慎的提醒道:“大汗,以一敌万或许确是牛皮,但是臣以为这个谭志豪不可小觑。”
蒙巴克下颚微扬道:“具体说来。”
“大汗,现在已证明了扔脱大军独上随州是谭氏父子合演的一出瞒天过海之计,成功骗过了南陈的鄂王,才有了改变南陈局势地襄阳大胜。”
忽隆顿了顿又道:“不论盘龙岭大捷是否是谭志豪一人所为,但这一战歼灭鄂王一路四万大军却是千真万确之事,大汗试想,随州军总共不过两万有余,却能坚守随州达月余时间,令鄂王麾下大将张朝祥所领十五万大军折损过半,其战力之强,可说南军少有。且南主赵麟虽然年轻,却向有贤名,面对我大元数十万铁骑,断不会犯下用一个只会吹牛皮地将军作北疆巡阅使这等亡国蠢事,因此臣以为这个谭志豪绝非善与之辈。”
蒙巴克能够慑服各方豪杰。雄霸草原十余载,岂是有勇无谋地匹夫,听罢忽隆所言沉思片刻,已然想通个中关键,面色阴沉了下来,声如金石道:“全力找出这个该死地盗马贼,本汗要夺回神马黑风。亲手将这盗马贼碎尸万段!”
“咻!”
利箭穿空,劲道十足。只是准头却差了许多,偏离百丈外的箭靶足足五尺,掠空而过。
谭志豪苦笑……
草原之上,最犀利的武器就是远距离的弓箭,骑与射也就成了马贼必备的谋生技巧,因此在马如龙的特意安排下,谭志豪与他地三十余个亲卫开始了射术练习。
然而练了十日下来。谭志豪的箭术依然只能用臭不可闻来形容,旁人就算瞎猫碰死耗子,一百只箭中也能射中个一支两支地,而他却是每箭必偏,十日来射了不下两万支箭,总共只中靶两支,创造了射箭史上的最差战绩。
若他自己一人来练也便罢了,最令谭志豪郁闷的是。与他一同练习射术的一众亲卫,经过十日来的苦练,大多都已射得有模有样,平均水平都达到了十中其五,更有两个天分绝佳的,已有十中八的高命中率。便是普通地马贼站在原地,也不过如此。
两相一比较,难怪谭志豪会郁闷到死,虽然这帮亲卫明着不敢笑他,暗地里宫主的又一个新记录却成了这帮好动家伙的谈资。
“他祖母的!少爷就不信这个邪!”谭志豪背手取箭,发现背负的箭壶已空,禁不住恼然大喝道:“来人,给我取箭来!”
“兄弟,你若总是这么心浮气躁,射术永远也练不出来。”
“咦?”谭志豪转过头来。望着自远处含笑走来的马如龙。惊喜道:“马哥回来了,你这个魔箭。快快教我如何才能射中那个该死的靶子。”
谭志豪练习射术这段日子,马如龙也没有闲着,在十余个新收编的土匪护卫下,动身前往放马山寻找自己地旧部。
马如龙豪爽一笑,指着身旁的汉子道:“不急不急,兄弟过来,哥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哥哥的结拜二弟穆和。”说着又对那汉子道:“二弟,这就是哥哥跟你说的无敌侯谭兄弟。”
穆和年约三十,身高七尺,体型彪悍到极点,两条粗壮的手臂,筋肉虬结,竟似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圈,左脸颊上有一道狭长地刀疤,更增三分凶气,冲着谭志豪抱了下拳,毫不客气道:“你就是那个牛皮吹破天的什么天下第一?”
“老2不得无礼!”马如龙怒斥了穆和一句,苦笑着对谭志豪道:“穆和生性鲁直,兄弟莫怪。”
谭志豪苦笑以对,摇摇头道:“比起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小弟还是喜欢穆二哥这等爽直的性格。”
穆和当真是个鲁人,上下打量了谭志豪几眼,撇撇嘴对马如龙道:“大哥,我又没说错什么,瞧这厮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恨不能一股大风就能吹跑,怎么可能一个人砍死十万大军,不是吹牛又是什么?”
众人尽都绝倒,谭志豪更是除了苦笑,再没有别的表情了。豆芽菜?这形容词真他娘的伤人!
马如龙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双目怒睁的喝道:“老2若再对谭兄弟无礼,别怪我这做大哥的不客气了。”
穆和见大哥真地怒了,虽然心中还有几分不服,悻悻地瞄了谭志豪一眼,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谭志豪自然不会跟穆和这等鲁人一般见识,笑着道:“无妨,我是不是牛皮将军。穆二哥以后自然就会知道,马哥不必恼火。”
马如龙又狠狠瞪了穆和一眼,这才对谭志豪道:“哥哥我这一次不辱使命,三百多弟兄一个不少,全给兄弟带回来了,加上开平卫招来的人马,现如今咱们足足有近六百人马,在草原上地马贼中,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了。”
谭志豪想了想道:“马哥,六百人够不够?”
马如龙蹙眉思索片刻后肯定的答道:“凭这点人马攻打大型鄂拓克(参见注1)自然不足。不过几千人地小鄂拓克却是富富有余。”
谭志豪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才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动?”
“兄弟好好练习射术,等撒在外面的探子带回准确情报,便是我们行动之时。”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矗立在黑漆漆的草原上,借着朦胧的星月之光远远望去,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些许轮廓。
数十条黑影匍匐在数百丈外地草地上,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神打量着远处那个蒙古部落地营地。
蒙古人游牧为生。不建城池,自有其一套确保安全的扎营办法。这一片蒙古包以车为墙,明显分作四处营区,呈四角布置,互为倚角,每营间距二百余丈,营地之中的“火铺”燃起熊熊火焰,间或可以遥遥看到巡逻的小队行走其间。
“兄弟。这是东布鲁喀尔三鄂拓克,有人口三千余,扣除六成以上的老幼妇孺,以及集结南侵大军抽调走的两百最精壮的兵士,能够成为战士地壮年男子当在五百到七百之间,不过蒙人彪悍,纵是妇女与老幼,亦有弯弓射箭的本领。因此综合算下来,应该有千人以上的战力。”
“千人以上的战力?实力岂非比咱们还要强不少?”听着马如龙低声的讲解,谭志豪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声音低沉道:“这一仗打下来,我们的损失大概是多少?”
马如龙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如果只是骚扰不会有很大地伤亡,但是要想杀光这个鄂拓克的所有人。我们恐怕怎么也有二百人以上的折损。”顿了顿又补充道:“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谭志豪轻轻吸了口凉气道:“若是攻击这么一个小鄂拓克都要付出如此伤亡,咱们还谈什么纵横草原,牵制蒙古大军?”
马如龙苦笑道:“马贼一向以草原上的商队及小型市集为主要猎物,这等攻击蒙古人鄂拓克的行径,已经有如攻城略地一般,乃是军队干地事情,马贼做起来自然就吃力得很了。”
谭志豪思索道:“有没有可能用偷袭的战术?”
马如龙摇摇头道:“很难,鞑子的部族防卫极为严密,白天有专门的游骑侦狩四方,夜晚则有百人以上的夜巡队。配以十数条猛犬。无论敌人还是狼群,尽都不可能靠近百丈而不被察觉。且鞑子休憩。向来是刀弓就在身边,马匹系于帐外,一有风吹草动,只需片刻工夫便能完成集结战备,无论老幼妇孺,尽都已弓上弦刀出鞘,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谭志豪默然良久才心有感叹道:“蒙古鞑子能够称霸草原二百余载,当真不是侥幸,若我大陈的百姓都能有鞑子这般的悍勇无畏,早已扫平四方独霸天下了,哪还会被区区六百万鞑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龟缩在万里长城的背后,凭坚墙自守。”
马如龙被谭志豪的话勾起了童年那场血腥的回忆,乡亲们在蒙古铁骑地疯狂杀戮下,只知道战栗着畏缩在地上,刀斧加身都不知反抗,好象鸡鸭牲畜一般俯首就戮,不禁双目通红,双拳攥得死紧,许久后方徐徐一叹道:“是啊,如果我们陈人能多些血性少点懦弱,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谭志豪一门心思想着这一仗该怎么打,并未注意到马如龙地异样神情,苦思良久却无良策,不禁有些烦恼起来。
马如龙很快冷静下来,眸子里重新放射出坚定决绝的神光,望着谭志豪道:“兄弟不必为伤亡烦恼,打仗哪有不死人地,干马贼这一行的都是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这年头人命生的贱,只要有钱,马上便能重新聚拢起一批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