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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归南一甩袍袖,冷笑道:“多亏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虽然调动了瀚海军至伊州,却始终按兵不动,静待前线战况明朗,否则现在就很被动了。”王迁附和道:“钱大人英明!如此说来默啜最后是不是能够得手还真不好说?”“确实很难说啊……”钱归南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从来就没相信过默啜能够轻易得手,虽然这次他多方谋划,可谓机关算尽,但大周又岂是能容他人随意践踏的?!咳,如今我们只有坚持谋定而后动,不待时机成熟绝不轻易行动,如此方能自保。”
王迁频频点头,又迟疑地指了指刚收到的信件,问:“那这……”钱归南满面冰霜地回答:“隔一天再回复吧,就说我们还要配合西面的行动,暂时无法分身,需待沙陀碛战役初定以后,才能兼顾到伊州。”“钱大人,只怕伊州那边不肯罢休……”钱归南厉声道:“怕什么!除了我谁都指挥不动瀚海军,伊州那边再急也奈何不得我。至于默啜,目下正在沙州泥足深陷,恐怕也顾及不了其他。”王迁连声称是。
钱归南又在屋子里踱了两圈,若有所思地道:“算日子朝廷也应该收到前线战报了,不知道会有何反应,又会派多少援兵哪位将领来到陇右道?”沉思片刻,他嘱咐王迁道:“沙州一线的战事消息必须要保持机密,除了你我之外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王迁抱拳:“请钱大人放心,您都看见了,咱们庭州城内外可是一派和谐安详的气氛,并无丝毫异常。”“嗯。”钱归南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前些天我叫你监视李元芳、狄景辉二人,他们情况如何?”
“回钱大人。据监视的人报告,此二人一切正常,李元芳每天从早到晚在巴扎上忙着管理商铺,的确十分尽职。至于那个狄景辉嘛,深居简出的,每日里也就是待在住处抄抄写写,老实得很呢。”钱归南稍稍松了口气:“嗯,这就好。你要叮嘱他们,一定要处处小心,随着战事加紧,此二人对我们会有难以估量的重大意义,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卑职明白。”
夜阑人静,月凉如水。曾泰沿着飘散草木清香的小径,匆匆赶往狄仁杰的书房。一路之上,他总觉得周遭宁静如昔的景物,都弥漫着难以言表的凄凉和无措,曾泰的步履虽然急促,心却沉甸甸的,只因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越发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刻该如何面对那位重压之下的老人。
刚转入书房前的小花园,曾泰便一眼看见园中那泓池水旁的身影,孤独、苍老,但脊背依然挺直如柱,曾泰加快脚步赶到狄仁杰的身边,这才轻轻叫了声:“恩师。”
狄仁杰应了声:“曾泰啊。”没有回头,只注目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曾泰也不敢出声,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突然间,此情此景让曾泰悚然回忆起不算很久前的一幕,同样寂静的月夜、煎熬中的老人……曾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也许是被曾泰的动静惊扰,狄仁杰如梦方醒地朝他转过头来,淡淡地笑道:“曾泰啊,你来了。”“是。”曾泰连忙回答,一时间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嚅嗫半晌才挤出句:“恩师,您、您何时动身?”狄仁杰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啊,呵呵,三天之后和林铮将军的大军一快儿起拔。”
“啊?!”曾泰大吃一惊:“恩师,您……圣上不是委任您为安抚使,待战事初定后再沿陇右道行使安抚之职吗?”狄仁杰微笑着摇头:“圣上起初是这么定的,但是后来我又去恳求了她,请她允老夫与林将军同时出发。”“这……”
狄仁杰再度翘首仰望晴光灼灼的明月,轻叹一声:“哪怕早走一天,老夫的心也就多安一分,于公于私,这样做都是有益无害的,圣上也就体谅了老夫的心情。”曾泰道:“恩师,您这片苦心真是、真是……”他的嗓子有些哽住了。狄仁杰慈祥地看着他,突然正色道:“曾泰,为师要问你件事。”“恩师您请说。”
狄仁杰微皱起眉头:“现任凉州刺史崔兴,你可与他熟谙?”曾泰连忙拱手:“恩师,在学生任凉州刺史的五年间,崔兴一直是学生的副手,任凉州长史兼驻扎凉州的赤水军军使,所以学生与他不仅十分熟悉,而且还是好友。”“嗯,那么这崔兴为人如何?”“回恩师,崔兴为人精干忠正,嫉恶如仇,是个难得的好官员,否则学生离开凉州时也不会大力举荐他接替学生的凉州刺史一职了。”“嗯。”狄仁杰思忖着,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曾泰想了想,又道:“对了,崔兴还认识元芳呢。”“哦?真的?”狄仁杰登时两眼放光,大声追问:“他们怎么认识?有何渊源?”曾泰思忖道:“嗯,我就是听崔兴谈起,元芳十多年前在凉州从军时,与崔兴打过几次交道,因此崔兴对元芳有些印象。”“是这样……”狄仁杰又问:“那么崔兴可曾与你谈起过,他对元芳的印象如何?他们的关系怎么样?”曾泰笑了:“崔兴说元芳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几乎是个孩子,但人很聪明,相当能干,就是有点儿傲气,呵呵,总之印象挺不错。”
狄仁杰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更好办了。”他正对着曾泰,神情十分严肃地道:“曾泰啊,既然这样,为师就要托你办件要紧的事。”曾泰躬身道:“恩师尽管吩咐,学生当万死不辞。”狄仁杰摆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请你想办法给崔兴带个口信过去,记住,是口信,找你和崔兴都认识的属下带过去,你身边应该有这样可以信得过的人吧?”“当然有。只是这口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