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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回去取“攸缺先生真迹”,南阳这个主人就把弟弟妹妹们还有两个客人朝庄里让。
进庄的路上,她告诉商成,这边修的新桥和旅店货栈,是二丫撺掇着给她主意。二丫说,这条向北的官道前后二三十里都没有大集镇,要是起一座大的能存骡马货物的旅店的话,保管她能挣大钱;至少比南阳守着那二三百亩土地挣得多。
商成一笑没说话。想靠着一个歇脚的旅馆挣多少钱,显然是二丫和南阳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过,有个货栈立在这里,至少能对得起这一方有山有水的土地。而且,他还看到,南阳的庄子里也在推房倒墙起造新房子,通向公主府邸的道路上,半边街都被砖瓦泥沙占了。有几户人家的房子院落已经建好,有泥草房也有瓦房还有半泥半瓦的,通通是一溜三间上房左右柴房灶屋牲口棚,忍不住就笑着说:“这也是跟着二丫她们学的?”虽然商家庄子以前是座皇庄,但皇庄的管事却不是个厚道人,大斗进小斗出的黑心肠烂事做了不知道有多少,好好一个庄子,被这家伙营务得就跟贫民窟一样。二丫最看不惯这样人,第一回来庄上,就把那个管事扭送了官府,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二十斤铁枷一锁,当堂就判了个徙八百里,押去河东养马了。然后几个女娃一商量,就开始重新规划商家庄的种种般般,起新房、修道路、打农具、挖沟渠,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
“是的。”南阳说,“我听二丫说,你在燕山时就经常劝导别人这样做,于是就想学一下。”
这一回她说话时不再先生长先生短了,商成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环视着街道两边的工地和新院落,一头想着燕山的情形,一头沉吟着说道:“主家与佃户之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纠纷;这在哪里都一样。主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着佃户和其他的乡亲们做一些事,比如修个路造个桥或者办个蒙学私塾什么的,多多少少总能够缓解一下矛盾。特别是在京畿地方,人口和土地的矛盾就愈加突出,你现在这样做,也算是帮忙朝廷缓解了人口压力,缓解了土地兼并……”他忽然记起来,这不是在燕山与士绅们座谈,也不是在州县做视察,而是在南阳的庄子上。
他歉然地对南阳说:“看我,一不留神就以为自己还是在燕山作提督了。一一可别怪我多嘴。”
南阳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怪罪先生呢?别说先生说的没有错,就是错了,她也不可能怪罪的。她甚至觉得,即便是先生错了,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证明先生没有错!
落后两步与陈璞并肩的田岫,也听到了商成的话。她思忖着,正想接着商成的话题说下去,陈璞先开口了。
陈璞羡慕地打量着庄上的新气象,问道:“姐,修新桥和起客栈,还有安抚那些庄户,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也不怎么多。我应承那些没了佃田的庄户,等货栈和客栈修好,就安排他们进去做伙计,所以只补了他们一些钱粮。修桥和起房子也要不了多少钱。连带着庄子里这些事情一起,还不到两千缗。”
“你哪里来的钱?你今年的正项钱粮不是都拿去借贷了么?”陈璞好奇地问道,“不会又是去……借的吧?”没等南阳答话,她又感慨地说,“你可真是舍得。……你这些庄户的运气真好,能遇上了你这样的好主家!”
“我哪里有那么好。”南阳笑着说,“我只出垫道修路的钱,这些院落房舍,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出钱。”
此话一出,陈璞和田岫都觉得无法置信。她们都知道,工部去年在京畿左近试点新农具和新作法的时候,南阳最为热心,学得也最仔细,她甚至帮庄户们置办了新的农具。但是,即便新农具新作法再好,也不至于短短一季便使一个庄子上的人家家户户都富庶殷实到如此地步吧?